2012年8月,中国第23批援助几内亚医疗队飞赴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他们要在由中国政府援建的中几友好医院内工作两年。这支医疗队由北京安贞医院组建,42岁的普外科医生曹广便是其中一员。8月底结束援助工作后,他平安归来,而他在几内亚的工作生活却因此被广泛关注。
“埃博拉、爆发、出血热”
3月24日上午,曹广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手机里的一条短信,“埃博拉、爆发、出血热”,这是几内亚政府向民众发送的手机短信。
曹广几乎立刻想到了一周前因腹痛、呕血、发热、乏力等症状而被普外科收治的一名44岁男性患者,“他的病情太特殊了,死亡当天,左眼眼球红得可怕。更让人费解的是,他的左臀部肌肉注射点,不予压迫居然会有鲜血不断地缓慢溢出,这个现象在我当医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曹广怀疑那名患者是因感染埃博拉病毒死亡,紧接着,他又想到手术的时候,跟他搭档的两名黑人医生都说自己很累,不舒服。曹广突然紧张起来,他曾为那名黑人患者体检,徒手翻开过他的眼睑,自己会不会也出问题?
那名患者不久就被证实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接触过患者的医护人员很快被隔离,曹广也是其中之一。外界的坏消息接踵而至,数名检查和抢救过患者的医生被验出感染了病毒。
曹广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身体上所有细微的变化:早上起来洗脸时,要在镜子前看看自己是否有眼结膜出血。白天的一点点头晕就会开始紧张,即便体温刚到36.9℃,也会开始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几内亚的疫情一直在蔓延,几名黑人医护人员相继去世,其中就包括曹广的搭档盖斯姆,这给他很大打击。但幸运的是,曹广最终安全度过了隔离期。
艰苦的医疗条件
虽然是几内亚最好的几所医院之一,但跟国内比,吉贝医院的医疗条件还不及国内的区县级医院。“一到雨季就经常停电,有一次我们甚至是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才完成了手术。医生没有手术衣,光膀子上手术、穿自己衣服上手术的都有。药物缺乏,很多麻醉药物都没有,还要我们的麻醉师自己准备。手术的时候护士不上台,也没有人清点纱布器械……”曹广说。
他还在两次手术中被扎到手,几内亚艾滋病毒携带者很多,手术前也没有艾滋病病毒的检查项目。第一次被扎时,曹广正在做一台阑尾炎手术,虽然手被扎很紧张,但还是坚持做完手术,下手术台后,抽了病人的血化验,发现没有携带艾滋病毒,才稍微放下心来。这之后,曹广提出要求,所有患者术前必须抽血化验,这一要求后来在普外科贯彻下来。
现实生活中的威胁
曹广说,他试图一点一点地纠正各种问题,哪怕只有一点进步,都算成就。“盖斯姆收入不高,还要养老婆和两个孩子,经济条件很差,所以希望多做手术挣钱,我能理解他,不过有些手术实在没有必要做,他有时候还坚持要做,我会告诉他,不能为了手术而手术,病人的安全更重要。”曹广还坚持每天查房,这在几内亚非常罕见。他手术治疗的一个病人,痊愈出院后,还给他送来一个用草编织的挎包。对此,曹广既高兴又得意:“黑人给别人送礼物是很少见的。”
曹广说,在几内亚,现实生活里存在的威胁也很多。驻地的库房在他们来后不久就失窃了,几台新电视机和一些生活用品被偷走。“几内亚人算是非洲比较温柔的了,持枪抢劫的还算比较少,但偷东西的多。在这里最要紧的是随时关门。”失窃事件发生后,他们把库房后窗全部用水泥封死,还更换了四名专业黑人保镖,白天一个,晚上三个,配枪巡逻。
至于得失,曹广坚持认为得到的更多。“尽管有很多遗憾,还有埃博拉的导入,我也觉得在这里的人生体验是从未有过的。在机场,一名黑人女安检员认出我来,她曾经是我治疗过的患者。还有在海边一起钓鱼的黑人小朋友,现在也都长高了。他们是我永久而美好的回忆,这些都是最重要的收获。”
(《三联生活周刊》2014年第37期 付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