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文明的野蛮人”

    作家的思考有多深，作品意义就有多深；作家的视野有多广，作品的内涵就有多广。

    打开电脑得知，诺贝尔奖获得者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逝世，脑子里跳出她说过的词——文明的野蛮人。

    1993年5月，多丽丝·莱辛从北京来到上海。她说话不多，直到最后才发言。她说，我要提醒你们，如今在西方出现了整整一代“文明的野蛮人”，这些人受过高等教育，有高学历，他们掌握了现代科学知识，然后利用科学知识去满足永无止境的物质欲望。掌握了文明，却造成了野蛮的后果：贫富悬殊、两极分化、民族冲突、性别歧视、国家对立、战争灾难、资源消耗、环境污染等等。中国只能走自己的路，你们必须另辟蹊径。

    早年参加过英国共产党的莱辛，有着对弱势群体最深切的同情。她认为，小说应该是反映社会紧迫问题的政治性文学形式，她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给读者以暴风雨般的文学震荡。她毕生都在思考种族矛盾、两性关系、冷战、环境污染、科学危机、老人权利等社会问题。甚至，她在诺贝尔文学奖的感言中，还在继续这个话题——《关于拿不到诺贝尔奖的人们》。她说，获奖的文学家都受过教育，博览群书，从文学宝库中获取营养。但这世界有一道鸿沟，在非洲津巴布韦的穷乡僻壤，破破烂烂的学校里，没有地图册、没有教科书、教师把粉笔放在口袋里，免得被人偷光……

    这段获奖感言，令人动容。这位慈祥的祖母级作家，始终站在世界这道鸿沟旁，思考这被分裂的世界，这断裂的文明。

    一晃20年过去，莱辛已经去世。唯独“文明的野蛮人”这段话深印脑海，因为莱辛准确的预见。文明是什么？野蛮是什么？谁制造了“文明的野蛮人”？作家的思考有多深，作品意义就有多深；作家的视野有多广，作品的内涵就有多广。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先得时时警惕，不要成为“文明的野蛮人”，然后，才是埋头读书和写作。

    （《文汇报》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