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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3年12月01日 星期日

    当我们老了 庐结西郊

    梁左 《 书摘 》( 2013年12月01日)

        【编者按】梁左先生,1957年9月3日出生于北京,2001年5月19日因心脏病突发在北京家中逝世,享年44岁。

        梁左先生1986年开始相声研究和创作,和姜昆等多位名家合作,推出过《虎口遐想》《电梯奇遇》《特大新闻》《小偷公司》等多部脍炙人口的相声名段。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几乎历年春节晚会上都有他的佳作,是独领风骚的一代相声作家。他的创作给相声这一古老的曲艺形式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形成了强烈独特的个人风格,为相声在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之交的中兴做出了他人难以企及的巨大贡献。

        梁左先生1992年转入电视情景喜剧的研究和写作,他和英达先生合作推出的120集情景喜剧《我爱我家》是这一风靡世界的喜剧形式在我国的首创。该剧在观众中获得的巨大反响和广泛认同深刻改变了我们的喜剧观念和欣赏趣味,开拓了我们的视野,并造成了这一形式在我国荧屏的流行和推广,造就了一代喜剧新人。该剧达到的高度至今仍是一座无人超越的山峰。

        在这之后,梁左先生又自编自导了情景喜剧《临时家庭》;编写了电视喜剧《新72家房客》《闲人马大姐》《一手托两家》;改编创作了《不谈爱情》《太阳出世》《经过上海》《称心如意》《美好生活》等大量电视剧。他几乎是独自一人在电视喜剧这一领域奋力开掘,他的孜孜不倦和超乎常人的精力以及如同无穷之水的幽默令人惊叹,可以说正是这种勤奋和努力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愉快,同时损害了梁左先生的健康。他用透支自己向社会付出,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天他仍在工作,这也是我们今天悼念梁左先生时心情越发难以平静的原因,我们每个他的朋友、他的观众都从梁左先生的生命中获益,而我们又给了他什么?

        梁左先生生活在我们当中,内心却自有他的一片天地,他是天真的,对未来十分好奇并怀有憧憬,就是我们说的有梦的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他有很多写作计划,有对未来生活的安排和渴望,他准备了许多惊喜提供给我们,也想给自己一个幸福,可悲的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实现,他就倒在了追梦的路上。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他的内心还有多少曾经设想甚至没来得及吐露的梦。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内心世界蕴藏的东西是我们旁人无法想象的,有些也是我们难以体察和理解的。他的爱,他的痛苦,他的委屈,他的梦想,都随他而去了。作为他的亲人、朋友,我们悲痛,悲痛天妒英才,他走得越远,我们越觉得他和我们血肉相连。他给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留下了巨大的空白和缺口,有些是我们一生无法,也没机会弥补的。对他的怀念将伴随我们的一生,直到我们去和他相见。我们相信他仍然以某种形式存在,正注视着我们,关爱着我们,那是一种永在。

        ——王朔

        闺秀诗与流行歌

        很早以前曾读过一本清人选编的《闺秀诗》,印象很深。

        其中有一些明显是假的。比如“任是无情也动人”“未曾真个也销魂”“晚来弄水船头湿,脱下红裙裹鸭儿”的作者都是著名的男性诗人,并非闺秀。

        还有一些明显是真的。比如“有女十三郎十五,朝朝相见只低头”的作者是袁枚的女弟子,这是选入《随园诗话》的。

        再比如“世有痴情应似我,伤心岂独是小青”的作者冯小青也是一位很著名的青年女诗人,据说杭州至今还有小青墓,柳亚子先生曾有诗凭吊她。

        至于收入诗集中的大部分作品则真假难辨,“写闺秀”是一点儿不假,但是否“闺秀写”却要大大地打个折扣——而“写闺秀”和“闺秀写”正是闺秀诗的两个要素,缺一不可。这且不去管它,作品中描写的闺秀的生活倒都栩栩如生,比如:

        东风一夜潇潇雨,满径青苔绿到门。

        读罢玄华倚窗坐,月光如水静我心。    

        刚算哥哥输一着,却言有意让我赢。    

        记得小时闲扑蝶,几回无力倚栏杆。    

        如此等等。假如我们相信其作者都是封建社会的闺中少女,既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又缺少深入生活的机会,那么对于诗中的不合格律及生活贫乏之类或者都可以原谅一二。假如我们认为作者中有不少是男性冒充的,联想到当今中国男作者笔名女性化已成为文学界通病,那么对于封建社会觉悟不高的男作者冒名顶替招徕读者的行径或者也可以原谅一二。

        剩下的问题是:这种诗是写给谁看的?

        我的看法是,在没有流行歌曲的封建社会里,这种诗主要是写给当时的纯情少年们看的。唯其如此,有些“闺秀”写的诗才不能算作“闺秀诗”。如李清照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因为不属“纯情”类。唯其如此,有些男作者写的诗才可以冒充“闺秀诗”,因为特“纯情”,正合少年们的口味,也就不必深究作者的性别了。

        我对当今的流行歌曲接触不多,1992年因为参加《海马歌舞厅》的创作,在歌厅里泡了几天体验生活,这才系统地听了一些。总的印象是除了爱情世界写年轻感觉写青春体验之外好像就再没有什么别的内容了——和“闺秀诗”如出一辙(只是闺秀诗以写少女为主,而流行歌曲则少男少女兼收并蓄)。例子就不举了吧。本文的中老年读者倘有疑问,只需就近请教一下自己的弟妹子女,便知予言不谬啦!

        古有闺秀诗,今有流行歌,异曲同工,都是为了青春的宣泄。听说,当前有些同志对流行歌曲的内容颇有微词,并试图提高其思想性和教育性,我看这不仅很难,而且也大可不必。青春期与更年期一样,都是人生的一种不正常状态,直说了就是一种“病态”,急也急不得,恼也恼不得,莫如干脆让他们宣泄一下,等这劲儿一过也就一切如常了。

        予生也晚,没生在古代,没有闺秀诗可读;予生也早,没生在当代,没有流行歌可唱却是苦也。刘晓庆在一篇文章中回忆说她在少女时代把所有的爱都集中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身上——在一个没有爱情诗篇、没有流行歌曲、没有青春偶像的时代,少年男女们不就只有这一种选择了吗?

        谁能快乐而自由?

        文化人聚在一起,有一件很累的事,就是“对讲学问”——语出《红楼梦》,李纨批评宝钗和探春话,你们放着正经事不做,且在那里对讲学问!

        某日,英达和我“对讲学问”时提到俄罗斯诗歌,这对我们俩来说都不算“强项”,但两人又都不甘示弱,便都搜肠刮肚地想出些边边角角的诗歌来难对方——我于是提到了涅克拉索夫的长诗《在俄罗斯谁能快乐而自由》。

        我知道这诗在中国解放后仅翻译过一次,且印数极少,估计英达未必读过。谁知英达立刻吟出诗的开头几句,“年代没有关系,地点不必提及,却说有一回在大路上,七个善良的农人相遇……”再一打听,敢情这诗正是他父亲英若诚先生当年与人合作由英译本转译的,撞到强项啦!

        后来我就顺势跟他借了这译本来重读一遍,我还是上中学时读的,内容早就忘了。

        长诗写7位农人围绕“在俄罗斯谁能快乐而自由”发生争论,提出了神父、地主、大官、商人、御前大臣、沙皇本人等多种答案,完后就在广阔的俄罗斯大地上长途旅行,上下求索,借以反映当时的俄罗斯社会风貌。

        这都不去管它, “快乐而自由”的确是人类的永恒追求。 “谁能快乐而自由”?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到当今中国或者当今世界,恐怕也会有好多好多种答案。

        小时候我羡慕大人的快乐和自由。有一次,爸爸领了工资回来,我数了数竟有一百五十元之巨,差点儿吓呆了,那时的冰棍分为三分的和五分的两种,能买一毛一根的雪糕已是一种了不起的消费,我想每月有一百五十元收入的爸爸一定能够极为自由地买雪糕,极为快乐地吃雪糕,而可怜的我每天只有五分零用钱,岂不悲哉?

        长大了我羡慕孩子的快乐和自由。我觉得我的女儿真是太幸福了,无忧无虑,无牵无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像我天天为名忙为利忙,劳心苦劳力苦,里里外外事事操心,活得太累!直到有一天女儿告诉我她羡慕我不必上学不必考试,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一直在互相羡慕,我们各有其苦,也各有其乐。

        谁能快乐而自由?大人和小孩,男人和女人,干部和群众,城里人和乡下人……说不定都互相认为答案出在对方身上。这也符合辩证法,快乐和自由都是相对的。

        鲁迅曾讲过一段类似的话,大意说在酷热的天气中,有钱人还要出去应酬,累得汗流浃背,而穷人却可以打着赤膊弄张破席躺在马路上乘凉,于是有钱人便生出感慨,还是他们自在!如果你要他换过来,他是一定不肯的。他们虽各有烦恼,但穷人绝无开交易所折本的烦恼,煤炭大王也绝不知道北京捡煤核老婆子的辛酸!  

        ——后面还提出“贾府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著名论断,也是说明处于不同地位的人相互之间很难沟通。

        人们各有烦恼和忧愁,亦当各有快乐和自由。

        那么,有没有绝对的、人人都能享受的快乐和自由呢?我想一定有。国外一家杂志曾统计过世界上最幸福的十种人,排名第一的是“劳累了一天之后,正在给婴儿洗澡的母亲”,以下还有“在海滩上专心致志搭堡的孩子”、“月光下第一次互诉衷肠的情人”等等,而这些幸福是个人都有可能享受的,或者说,每个处在这种状态下的人都是快乐而自由的。

        所以我们不必自悲自艾,自怨自嗟。

        所以我们也不必羡慕别人的快乐和自由,因为这是我们同样也可能得到的!

        (摘自《笑忘书》,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年8月版,定价:39.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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