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讲述】
1964年,24岁的我即将从北京军区某部复员。那时候,部队号召我们“到新疆去,守卫边疆,建设边疆”。我连山东老家都没回,义无反顾地和187名战友先坐火车、后转汽车,来到新疆,驻守在边境无人区。
一开始,我们住地窝子、喝盐碱水,打交道的只有蚊子和狼。草原上的蚊子可真厉害,叮一下就是一个大包;有个战友被狼咬了一口,没抢救过来就走了。
1967年,我回山东老家结了婚,把媳妇带到新疆来。她到了地方一看,住的地窝子实在不像样,四周荒凉没人影,心里凉了大半截。第二天趁着我出去巡逻,就要偷偷跑回山东去。我追了两公里才劝住了她,跟她“许诺”:干上三年就回去。三五年后,我再问她,她一笑:谁说要回了!
那时候,边境线上形势紧张。特别是1969年,我参加了团里的武装民兵队,经常与苏军“扛膀子”,人家真枪实弹,我们赤手空拳。后来很多人问我怕不怕,咱当过解放军,不怕!
后来,我养了100多只羊,每天带上望远镜、收音机和水壶,一边放羊,一边巡逻,一天要在边境线走上10多公里。遇见可疑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到了1981年,边境形势稳定了,我所在的兵二连被裁撤,100多户人家被分流到团场和其他连队,就剩下了10来户。没过几年,剩下的10来户也陆续搬走了,就连牧民们也搬到了条件更好的定居点,边境线上就剩我们一家人。也有人劝我搬走,可我心想:这里离边境线近、地势低,刮风、下雪时出现情况,根本发现不了。只要我守在这里,有啥风吹草动,我立马就能赶到并第一时间上报,所以就留下来了。
1983年,我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更得守护好祖国的边境线。每次缴纳党费,我得跑上几十里路,但从没落下一分钱,还会跑到边防站参加组织生活会。
这些年,边防战士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始终没挪窝。他们都叫我“老魏叔”。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是1992年边防连队利用拆旧房的材料建成的,但我很知足。2001年,我退休了,几个孩子轮流做工作,让我们老两口回山东老家养老,我说:干了一辈子,习惯了,不回了!继续义务戍边巡逻。
2016年,我老伴生病了,严重时下不了床、走不成路。没办法,二女儿魏萍接过我手里的羊鞭,也接过了我的职责。
去年,在人民大会堂,习近平总书记给我颁授了“七一勋章”。我当时很激动,但心里也很不安,我就是个普通人,没作多大贡献,党和国家却把这么高的荣誉给了我。我得教导好女儿和身边的护边员,把革命传统保持下去,把红色基因传承下去。
去年,我住的房子旁边建成了“魏德友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一拨又一拨人来参观学习,听我讲戍边故事。特别是那些边境派出所、边防连的小伙子们,听了一遍又一遍都不烦。每次我都会对他们说,认定的事,就要干上一辈子,不后悔!
项目团队:
本报记者 张胜、任鹏、颜维琦、尚杰、李慧、陆健、张士英、王斯敏
本报通讯员 杜克成
特别鸣谢:
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长 刘苏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