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诸子学家方勇先生的《方山子文集》(学苑出版社,2020年6月)出版,凡31卷,千六百余万字。可谓著作等身,当代学者所罕见也。
收到这套巨著,我最先认真拜读的是陈鼓应先生的《序一》和陆永品先生的《序二》。陈鼓应先生大致从四个方面肯定方勇的学术成就:“方勇教授在个人撰述之外,还创办了《诸子学刊》,并连续主办诸子学国际学术会议,启动《子藏》编纂工程,倡导‘新子学”理念。”个人撰述方面,其《庄子学史》博大精深、厚重宏通,令人震撼;《子藏》以“全且精”为原则,考察版本源流,搜集稿本、孤本……力求将历代子学成果网罗殆尽,构建一座巨大的子学宝库,对今后诸子学研究有着非凡的意义;开创“新子学”,尝试为整个诸子学界乃至思想界探索发展新方向,在世界哲学的大背景下,召唤中国哲学的真精神。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陆永品先生则概括方勇的学术贡献曰:“《庄子学史》筑其基,《子藏》壮其功,‘新子学’伟其业”。
我对方勇的学术认知,基本是从他的《庄子学史》开始。方勇的《庄子学史》对二千年的庄子研究进行全面审视和总结,不仅系统完整地梳理了二千年来庄学发展的历史脉络,当之无愧地成为一部精细的庄子研究的学术地图,而且也称得上是近年来庄子研究具有突破意义的成果。
我和方勇先生进一步深入了解与合作,便是对于“新子学”的倡导与构建。今天看来,这一文化学术举动,无疑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备受瞩目的“新子学”,自2012年方勇教授《“新子学”构想》在《光明日报》发表,此后关于新子学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已先后举办八届,而大陆和台湾召开的小型研讨活动不下十数次。
“新子学”的重要价值,正如方勇所言:“新子学”将承载“国学”真脉,促进传统思想资源的创造性转化。而在当今社会,我们倡导子学复兴、诸子会通,主张“新子学”,非为发思古之幽情,更不是要回到思想僵化、权威严厉的“经学时代”,而是要继承充满原创性、多元性的“子学精神”,以发展的眼光梳理过去与现在,从而更好地勾连起未来。
我本人曾经发表过一种歪论,认为要考察和评判一个学问家够不够大师的水平,除了看他在学科领域中的专业成就和影响,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指标,就是看他能不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文言文。从这样的标准来看,方勇先生应该说当之无愧。在这一套《方山子文集》中,自然少不了他的那些各类直抒胸臆的文言作品。在此不妨引用一二。本著的《自序》,就颇显大气,开篇即言:“夫庖牺之画八卦,仓颉之造文字,此大易之所基始,书契之所由生焉。厥后姚姒典谟,记于右史,见备百篇。逮及商周缉颂,趥人振铎,用是篇什肇兴,三百是也。而姬旦制典,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皓首岂可穷究!”然后将诸子百家,一一指点。结尾则直言所志:“呜呼!天地久长,日月不居,蓦然回首,已临桑榆。每念此生,孜孜矻矻,焚膏继晷,殆无虚日,而所用心,尤在诸子。然予又生性孤愚,不愿与世多接,每欲友古人于千载之上,尤悦庄周之风而欲从之游,洒然有山林意,故慕‘山子’”之称号。而予之始祖雷氏封于方山,予复生于山背之乡,遂依宋之陈慥,亦自号‘方山子’,且以命文集焉。”这里特别书房了自号“方山子”的豁达情怀。
至于所收《子藏》总序,更可以气势恢宏形容,仅引开头一节可证:“宇宙绵邈,唶高才之陵替;时世移易,惟百家之代兴。信乎诸子之为显学也!方今海内右文图治,操觚怀铅之士,希风前秀,争崇国学,穿穴百氏,出入九流,不惟后生小子,皆翕然从风,抑或百工商贾,亦欣然景慕矣。乃华东师范大学,敢以振兴文教自任,启动《子藏》工程,搜天下之遗籍,极百家之大观,其沾溉子学,嘉惠来兹,蔑以加矣。今值是书成编,揆以古例,用制序文,以弁简端云尔。”此后洋洋洒洒,波澜滚滚,七千余言,辞采瑰丽,浏亮畅达。
《子藏》的编纂,无疑是我国学术文化领域的一项重大工程,是对我国传统文化重要文献的一次大规模挖掘和整理。《子藏》搜集影印历代诸子注释、研究专著,约五千种。担任总编纂的方勇教授特别强调,《子藏》的出版,和一般的传统经典文献作品再版完全不同,绝不只是简单的古代文献整理,而是一次具有超越性的内容再生产。2011年12月16日,《子藏》第一批成果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首发。《子藏》的陆续编纂出版,必将推动当代子学研究的进一步繁荣发展,诚可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