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哲学新形态的建构

    温海明教授新著《道德经明意》与《周易明意》是中国哲学新形态发展下的产物，其建构的“意本论”体现了他对古今“天道人事”的系统哲学思考。温海明先生现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早年求学于沪、京，后负笈美国，在夏威夷大学师从世界比较哲学大家安乐哲教授。在出版新著之前，他已出版中英文《儒家实意伦理学》、ChinesePhilosophy、ConfucianPragmatismastheArtofcontextualizing Personal ExperienceandWorld等论著，以及数十篇中英文论文。其新著在接续《儒家实意伦理学》的前提下，吸收西方哲学、尤其是现象学与心灵哲学的合理成分，继承传统优秀哲学思想，立足于时代环境，建立了一个“意本论”哲学论说。

    在2019年9月，温著《道德经明意》一书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两个月后，他的《周易明意》一书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这两本书的出版，标志着温教授的中国哲学研究进入一个新阶段。在出版这两本书之前，他的《儒家实意伦理学》一书，主要围绕儒家哲学十大关系，亦即善与缘、身与意、境与生、己与人、意与义、孝与仁、情与礼、人与权、家与国、主与民而展开，如今看去，该书当时已初具“意本论”哲学模型，“意本论”哲学相关的若干话题已经在该书中或多或少得以呈现。时隔五年，温教授出版《道德经明意》与《周易明意》两书，其“意本论”首次以完整的理论形态呈现给世人。《道德经明意》与《周易明意》建构的“意本论”，主旨无疑在于“明意”。“明意”就是用“意哲学”去言说，对问题或者文本进行“意哲学”解读，再从“意哲学”角度进行哲思立论，生成一个具有独到意义世界的“意学”哲学系统。其《道德经明意》彰显的是“自然之意”，《周易明意》“明”的是“人天之意”。

    《道德经明意》一书分为总序、导论、八十一章译文、注释和明意哲学阐发。在该书《导论——自然之意》中，温教授提出：“《道德经明意》对于意本论哲学体系来说，有天道对于自然一般的原初性奠基意义。这部书的哲学意义在于，它是自然之意的哲学言说。作为意哲学的奠基之作，《道德经明意》将阐述老子自然之意的哲学，以意本论为根基展开系统化建构。”在随后的八十一章解读中，温教授基于通行本《道德经》以及新出土的文献和最新研究成果，对《道德经》逐章逐段逐句逐字进行意本论哲学阐释。可见，《道德经明意》可谓其“意哲学”系统的奠基之作，是其“意学”不同于以往“心学”“理学”“气学”“仁学”等的标志。

    《周易明意》一书分为三编，第一编是导论，主要讲述的是《周易》哲学所蕴含的“人天之意”，温教授认为《周易》是一本关于“人天之意”的书，《周易》的原理与基础、内在解构、以及卦爻符号系统、经传都体现着“人天人意”。《周易》哲学可以通过“人天之意”的形上学、创生论、认识论、相容论、感通论、心通物论、伦理学、动机论、政治哲学去理解；或者说，体现“人天之意”的《周易》哲学可以多维度、多面向加以解读。温教授提出“人天之意”是《周易》意本论中最为核心的问题，《周易明意》的“人天之意”基于“推天道以明人事”，而这一问题意识无疑源于儒家。在“人天之意”这一“意本论”的核心问题下，温教授深入探讨了意本形上学、意本创生论、意本认识论、意本相容论、意本感通论、意本心通物论，意本伦理学、意本动机论、意本政治哲学等十个哲学维度，意味着作了十个维度的新哲学建构。其导论不仅建构了“意本论”，还系统说明，如何运用“意本论”来理解和把握《周易》。温教授通过对先后天八卦做意本论重释，提出八卦代表古代圣人以人意接续天意的八种基本模式：“生-能-向-缘-识-行-量-境”，从而把八卦视为人天之意的八种原型，分别对应于“意”作为心物一元的宇宙本体发动而展开的八个维度，落实于后天八卦，就是“缘-识-向-境-能-生-行-量”八种“意”在世间推演的不同维度和模式。温教授在对每卦每爻的意本论哲学解释和建构当中，提出这八种模式发动合乎阴阳五行运动的内在规律，完全吻合六十四卦的推演，所以可以称为八种实意模式，在书中演化为三百八十四种意念实化的样态。历史上之前的易学著作都没有对每卦每爻做出纯哲学的新解和建构，从这个角度说，《周易明意》做出了历史性的突破。

    《周易明意》与《道德经明意》两本书的出版，标志着温教授“意本论”哲学体系的正式确立。在我看来，这两书在推动当代中国哲学的创新性发展方面，有以下贡献：（1）“意本论”的建构推动了中国哲学新形态的发展。冯友兰先生提出，中国哲学的发展可分为“照着讲”与“接着讲”两步，“温教授的新著无疑可以归入“接着讲”这一序列。（2）“意本论”的建立体现了当下生活所需要的精神。一个时代的哲学建构必须立足于这个时代的日常生活，回应时代和社会中出现的种种重大乃至细微的问题。温教授的“意本论”高度关注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的问题语境，同时不失对中国政治、伦理走向的深入思考。（3）“意本论”传承了中华传统优秀哲学思想，它不是隔空造物，而是建立在对传统心学，尤其继承心学殿军人物刘宗周对“意”的哲学思想而有所发展。（4）“意本论”亦吸纳和回应了西方哲学的众多问题。著者以开放的眼光，以“意”为中心展开与其他各种哲学问题进行深入对话，做到了抛却门户之见。

    从民国至今，人们对待传统哲学的态度已然发生变化。但总的来说，对待传统哲学的态度存在着三种倾向，一是持极端的保守主义立场，仅仅以情感为依托，丧失了对传统哲学的反思及批判的能力。二是持极端的西化立场，罔顾传统哲学在生活中接续的事实。三是以理性的眼光，对传统哲学进行批判的继承。论者视野广阔、立足本土、胸怀世界、积极吸收西方哲学的合理成分。就哲学发展前景来看，只有第三种倾向才可真正实现哲学的创造性转换。我们只有在继承与批判传统哲学的基础上，对传统哲学进行溯本清源，才能够从根本上推进中国哲学的发展。温教授的“意本论”是对现当代如何“做哲学”的重要尝试，是在世界性中西比较哲学对话的大趋势下进行中西哲学对话的理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