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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7年11月08日 星期三

    杨志军:“创造”青岛,同时也被青岛“创造”

    本报记者 舒晋瑜 《 中华读书报 》( 2017年11月08日   05 版)
    2003年杨志军在青岛家中

        当了六年兵之后,1977年杨志军考入大学,毕业后在《青海日报》做记者和编辑。中篇小说《大湖断裂》和长篇小说《环湖崩溃》意味着他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

        杨志军走遍了青海。记者的职业生涯也使他有了丰富的创作资源。迄今为止,杨志军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描写荒原和表达藏地,除了生于斯长于斯外,更多地依赖于他的行走和对青藏风土的迷恋,再就是参与,参与生活和事件。

        “比如我写《大湖断裂》,当时是36个农民在冬天的青海湖上打鱼,狂风把冰吹炸了,变成了汪洋上的浮冰,风把浮冰连同这36个农民吹到了湖心,很危险,浮冰随时会翻掉、碎裂。我跟着救援人员坐上直升飞机,想把遇险的人拉上来。但飞机旋起的风让浮冰摇晃不定,人都站不稳,怎么往上爬?浮冰上惊恐一片。我和另一个救援干部只好下到冰面上,稳定他们的情绪。这种采访,要冒死的危险。或者它已经不是单纯的采访,而是跟遇险的人同甘共苦。”杨志军说,最后并不是直升飞机或外面的人救了他们,而是天气骤然变冷——零下40度,冰面又冻起来了,他们就排着长队,小心翼翼地从湖心走了出来。

        写作《海昨天退去》,他当时也是一个泵站一个泵站地采访,跟官兵们一起生活。所有的泵站都在海拔4000米以上,像唐古拉泵站在5000米左右。这些地方杨志军都生活过。

        《海昨天退去》是杨志军在青海完成的作品。强烈的生命意识是青藏高原带给他最初的也是最深刻的启示。因为艰难而宝贵,因为宝贵而拥有价值。

        杨志军说:“高海拔和寒冷本身就是对生命的挑战,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在宇宙中的位置、道德在万物面前的缺失,人类对环境的罪恶性破坏,很容易成了我的常态化思考。我早期的作品都有一种强烈的为自然代言,为失衡的生态跪拜、哭泣、祈祷、呐喊的冲动。”可是1985年前后,人们都在“解放思想”,为现代化奋斗,未来只是一个工业化和电气化的蓝图,根本就没有环境的位置,杨志军的声音孤独而苍白。

        直到20多年以后,当高原的生态出现危机,青海湖因水位下降断裂为两个湖,才有人指出,杨志军的小说不仅是寓言更是预言。对杨志军来说,这预言几乎发自本能,一个喜欢自然,希望在山川地理中获取智慧的人,天天接触到的就是牲畜超载、草原退化、鼠害增多、沙漠进逼、冰川缩小、河流干枯等等问题,他对环境的忧虑是他自己的家常话,并不高深,也不特异。

        上世纪90年代,青海的经济和文化都很落后,人才的南下东去成了潮流,好朋友一个个都走了,杨志军觉得孤独,有时候连一个可以交流思想、谈论文学、争辩问题的人都没有,他也动着离开青海的念头。恰好青岛要办一张有关文艺的报纸,需要一个既懂文学又干过报纸的人,朋友推荐了杨志军,用人单位也觉得合适,于是他就被“人才引进”,成了一个青岛人。

        1932年闻一多写给吴伯萧的信中说:“我们这青岛,凡属自然的都好,属于人事的种种趣味,缺憾太多,谈话是最低限度的要求,然而这一点便不容易满足。”梁实秋也提到闻一多对青岛的形容:“没有文化”。这里的“文化”,指的不是可以物化的表象即各种文化设施,而是指人的文化心理结构,指人在文化范畴内的无意识状态。也就是说,让闻一多困惑的是,西方文化主导了这座城市,青岛缺少一个学养和道德意义上可以对话的士子阶层,缺少中国文化的根脉。近代慕名来青岛的著名作家学者很多,却都没有扎下根来,原因就是难以忍受这里的文化“寂寞”。

        杨志军也在忍受“寂寞”,但最终他还是发现了青岛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独树一帜的文化特性,这就是海洋文化和历史上“租借”时期形成的一种独特文化的融合。虽然是历史,但现实摆不脱历史的影响,我们仍然能够感觉到利益作为杠杆后的繁荣和繁荣掩盖下的世俗化,以及在利害和利益面前采取现实姿态的呈现。颇有异域风情的建筑艺术发掘和强调了自然的美丽。于是在青岛自然的浪漫和人文的拘谨便成了一对经典的矛盾。

        在青岛生活多年,杨志军深深感受到青岛的“世俗味”。青藏高原就算很世俗,也会有信仰存在。而在这座城市里,经济比较发达,风景比较优美,但生活化气息较浓,精神的风采很难显现出来。精神只存在于自己,不存在于别人,所以你是孤独的。

        虽然离开青海,但是杨志军仍在不断地回望,多次深入青藏高原腹地,完成了一系列与荒原有关的作品,被誉为“中国荒原作家第一人”。谈到《杨志军荒原系列七卷本》,他表示自己并没有刻意去发掘有关“荒原”的主题,但1995年当要出版文集时,却惊奇地发现他的几乎所有作品都在描写荒原,于是便把“文集”改成了“荒原小说系列”,发行量达十多万套。之后他从“荒原系列”转入“藏地系列”。来青岛22年中,他年年回青海,隔几年去一次西藏,始终保持着对生活源头的兴趣和新鲜感。

        “荒原系列”说明,杨志军一开始投入文学,就忽视了社会生活的种种复杂性和人际关系的微妙表现,而直接把人投入到了自然秩序的生存体验中,投入到了一个作家对生命本身的讴歌和悲叹中。他带着辽阔的悲悯试图唱响人类走向未来的悲剧,没有走向物质生活所体现的种种无奈和欢喜,而是从探索自己的心灵出发,去探索人类精神世界中最细微也最饱满的形态。

        2015年开始,杨志军投入“海洋·都市系列”的创作。就这样不问收获只管耕耘地写下去,完成一个作家的生命里程,他觉得很充实,也很愉悦。目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潮退无声》,被纳入“海洋·都市”题材第一部。

        杨志军说,如果说青海以及青藏高原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那么青岛则是兄弟姊妹,都是亲人,一个令自己敬畏、崇拜、感恩,一个令自己怜爱、欢喜、友善。他在青岛生活了20多年,却一直都在表现青藏高原。但对青岛的思考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从我一踏上这片土地就开始了。《潮退无声》和《海底隧道》是我描写青岛的开始,我想发掘青岛历史和现实中那些最隐秘的故事,创造一个我自己的青岛。”杨志军说,一个作家和一座城市的关系,应该是创造与被创造的关系,他创造青岛,同时青岛也在创造他。他在《潮退无声》中想表明:祖国是所有人最后的敬畏,是我们坚守的底线——世俗之人不可或缺的精神托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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