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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5月27日 星期三

    那个地方那个人

    任芙康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5月27日   03 版)

        友人问我:“说到一座城市,你能仿照电视抢答,立马带出某个人吗?”颇觉新鲜,答应试试看。

        “开始啊——太原”,他双眉一扬。我脱口而出:“韩石山。”太原熟人中,韩石山结识算晚,舞文弄墨,动如脱兔,叫人仰慕,便在心中占了头把交椅。

        好像同情我对老韩恨爱交加,朋友做出躲开的架势:“换个地儿——北京。”京城浩瀚无比,不经条块的细化,猛不丁,只有张口结舌,很难一下说出“某个”人来。朋友不纠缠:“奔你老家——成都。”蓉城老过客,乡亲一大堆,这会儿人多嘴挤,令人一时语塞。见我两度卡壳,朋友得意,思路乱窜:“珠海。”我不假思索:“李更。”

        这个名字仿佛早就等在那里。知道李更之前,先认识其父李建纲。1983年初夏,一伙人观山看水,我忝列其中,重庆登游轮,奉节换汽车,巫溪乘两头尖尖柳叶舟,漂罢大宁河小三峡,巫山再上船。此行蜀地境内,写出《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的成都周作家,谦和低调,但沿途诸县,凡座谈、用餐,皆被主家拥上首座。位居次席的,竟是我故乡达州一杨姓作家。礼遇面前,小杨诚惶诚恐,但身不由已,因他一部小说,正在堂堂省委机关报连载。而写出《美食家》的苏州陆作家,写出《陈奂生上城》的南京高作家,写出《丹心谱》的北京苏作家等人,则一路郁郁寡欢,似有冷遇之怨。待船抵武汉,湖北省作协的接风宴上,一扫川东雾气,个个还阳成容光焕发座上宾。端杯敬客的主人,正是英俊、干练的李建纲。多年过去,远方飘来《斯德哥尔摩之旅》、《瑞典美人》两部书。方知建纲退休后旅居瑞典,运笔行文,撇尽走马观花的浮泛,以窥其堂奥的新角度,描摹出北欧世事民情老根底。

        我与李更,神交已久,五年前珠海初次谋面。不如他爸高、不如他爸帅的李更,服务一家报社,已然老资格。不巧的是,有与他平辈的,早混出众星捧月;有比他年少的,亦成为顶头上司。一般人摊上如此境地,难免羞愤攻心,再升华为怀才不遇、遇人不淑,那就日月无光、度日如年了。然李更的心平气和,来自骨子里。他的知足是,报社给了我副刊的版面,一给几大块,一给好多年,在这流行取缔副刊的时代,已属奇迹。何谓信任与器重?何谓机遇与平台?活生生,这就是。李更不习惯单纯视职业为饭碗,安常处顺,静寂从容,将手中几块副刊园子,侍弄得夏有清凉,冬有温润,春花艳艳,秋实累累。

        报纸副刊命蹇时乖,常叫人心下戚戚。如今副刊文章的写家、编辑、看客,表面自得其乐,实际是与时宜较劲儿。打开一份报纸,时政要闻、经典言论自是庄重无比,而能藉别一种轻松,传递一点点社会良知的,玩味一点点大众情趣的,往往是副刊。善待副刊的报章,苦心经营的编者,理应受到致敬。

        珠海勾留期间,李更陪我去城北唐家湾,该镇有民国首任国务总理唐绍仪的故居。老房子中东看西瞧,忘了什么由头扯到“文物问题”。李更告我,除去专业人士,眼下触碰文物者,不外三套路数。一是家有闲钱,喜爱收藏;二是不忍独享,开馆纳客;三是染手古货,呼号抢救。三类人中,最末一流,殊为讨嫌,暗藏心机,满口伪辞。但世人亦不傻,看穿其十个有十个皆为文物贩子。但凡举家上阵、设庙造神之徒,张罗的就是大买卖了。

        又一日,进得李更家,几屋墙上的画作,全出自主人之手。一一端详过去,一小幅一小幅的水墨,都是他一小朵一小朵的思绪。尺幅间构图与意境绝无雷同,超越不少名流重复涂抹的俗物。我暗叫兄弟,万不可随意送人哟,不定某年某月,便有慧眼识珠的知音,提着钞票缠上门来。我于文物外行,折服李更的观察与判断,只点头而不称是。此刻,于绘画同样外行的我,惊异李更的线条与色彩,仍只点头而不多嘴。

        我对李更给过建议的,唯有他的写作。有回提醒说,勿将少年记忆全盘搬出,因彼时年纪尚轻,识人辨物,常常有失分寸。我更多时候,打心眼儿里欢喜李更差遣文字的放达无羁。头年刊发他一篇稿子,实在按捺不住,遂假“责编”之名,在文前写下一段话:“李更于作家协会院里长大,记性好,知晓不少文坛的花花草草。十几岁即有稿费进账,算得年轻的老江湖。小伙子论人说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喜欢一边打一边揉。人家痛处既被揭破,对曲意搔痒不会领情。好比驾车肇事,将人撞成摇钱树,与直接送进告别室,在人心叵测的情形下,哪种更省事?不消说,明白人都得不出糊涂的结论。”

        这一天,说到珠海,眼前顿时澄澈清明。第一时间,我不想到李更,又能想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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