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原的诗

    刘若琴为他的父亲编一本绿原短诗选。

    绿原早年从写短诗起步，大家知道他的第一本诗集《童话》，就是代表。

    那些诗里的政治指向还不十分明朗，然而那诗中的爱与向往，对社会和自然的观照，都是人性的，是纯真的，是诗的。

    告别“童话”，绿原的青春话语转向了社会性、政治性，指向广场，指向革命。

    后来，张帆在风涛中不幸颠覆，中年绿原有如一个陷入灭顶之灾的水手，暂时栖身孤岛，在星空下读圣经，辨方向，寻找精神的新大陆。

    这时他写下的诗，已经不是用来在集会上朗诵的，也不是写上信笺寄给朋友的，而类似独语。弥漫其中的，不再是青春的激情、想象和爱憎，而是冥想、思辨和沉吟。

    终于回到了岸上。晚年，绿原写的较多的短诗，或灵光一闪，举重若轻，或寄情绵邈，言短意长，百年沧桑，千年禅理，寓于平常言语中；甚或机智俏皮，涉笔成趣，皆炉火纯青，妙手偶得，仿佛不经意间透露了天机。

    这是绿原在译歌德和里尔克的同时所写，这两位诗人的艺术精髓，从译笔看，译者可谓得之。诗人也是深爱他们的。但你要从绿原诗中找他们的影响，却在“山色有无中”。这就是一个成熟的诗家，不同于年轻人的刻意摹仿吧？杜甫说的“转益多师是汝师”的境界，庶几近之。所谓“炉冶百家”，要在不留痕迹，否则，一诗之成，不是成了百衲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