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普及之后,电影院的票价呈几何上升,自然,这阻碍了电影的底层化发展。动辙数十元的票价,将一部分温饱边缘的底层民众挡在了门外,剩下的呢,不是恋爱中的青年男女,便是有着审美惯性和抒情传统的文艺青年。
夏商便是其中的一位,作为小说家的夏商,对叙事方式有着天然的亲近,而且,电影和小说家的关系一直暧昧,不必说很多电影都改编自作家的小说,甚至还有一些小说家转行做了导演,比如刘震云、吴念真,本身是优秀的小说家,同时也是知名的电影编剧,甚至还都在电影里饰演过角色。
夏商的这册《银色笔记》更是全方位介入电影的评述,似乎只点评某几部电影的手法和故事已经不能满足一个资深影迷的内心需求了。夏商作为叙事爱好者,他的思维已经超出了被剪辑好的电影定稿的景深,他有着小说家的敏感,知道一个电影的生产和小说一样,需要经过打磨素材、塑造人物以及建筑结构。所以,夏商把电影生产过程中的各个工艺都仔细地品评了一番,作为一个非专业领域的论者,他的视角有着天然的文艺青年的理想主义腔调,却少了业内人士的疲倦感,是的,他对一切话题都有着新鲜感,有着丰盈的耐心。
“道具”在夏商的眼睛里有了诗意,那些道具是无声的台词,负责填充文艺青年的想象力。有时候,一部电影看完了,最终留下的只是一部道具,比如周星驰的电影《功夫》放映过后,功夫里的波板糖成为热销一时的商品。而“音乐”在夏商的眼里,则是电影的灵魂。是啊,情节靠什么湿润呢,只有人物的对话会过于干燥,音乐将情绪舒缓或者放大,有时候,一段好听的电影音乐将观众的思维引向更远的地方,让灵魂升华。“在虚构的剧情中,音乐是真切情愫的回声,作为影片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它指代了甜蜜,渲染了苦难,结构了那种模糊的悬念。在它娓娓的伴奏声中(如同倾诉),幸福的阳光与噩耗的闪电交错而过,给我们的视听以一致,而在那些久违的用旋律编织的音乐处和歌舞片中,忧伤或欢乐的音符更是覆盖了几乎全部的镜头,盛开在人们耳朵里,仿佛移动的花丛。”夏商的点评近乎音乐的质地,清澈,有流动感,打开了阅读者对电影音乐的忆念。
作为一个七零后且有着乡村生活的经验者,我对电影的印记停在露天电影上,乡村里红白喜事,又或者大队里有重要的科学宣传片要播放的时候,怕村里的人不看,往往会放两部电影,第一部是科教片,第二部是正片,一般都是革命斗争片,比如《烈火金刚》或《南征北战》。电影幕布挂出来以后,放映员便去村里吃饭,大家占座位,爬到树上,甚至还有人推着架子车来,一家子都坐在架子上,等电影演完了,小孩子睡着了,大人就拉着架子车回家,生活气息浓郁。而在夏商的《银色笔记》里,幕布也好,字幕也好,这些电影的元素和材料,都是文学的,带着一个观众的忧伤或喜悦的。
《银色笔记》,一部小说家的电影随笔,诗意,充满了文学的想象,它将电影分解成一个又一个词语,煮成了粥,一碗一碗地盛给了我们,满溢着香味,那么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