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17日,冰封老赐赠他作序的岳麓书社出版的《杨坚编辑文存》,信中说:“杨坚同志是值得你们深入研究的对象。现在,像这样的专业人员,已经十分少见了。”
冰封老可是1980年代湖南出版的一方人物。惟1989年后被“冰封”而已。我不敢懈怠。
杨坚1995年获第四届韬奋出版奖,主持编辑了5卷本《郭嵩焘日记》,16卷本《船山全书》。后者1996年出齐,1997年获第三届国家图书奖。《杨坚编辑文存》存储了一位古籍整理编辑家的精神遗产,实证地展示了一位韬奋奖得主的步武和风貌。一位已在业界打拼有年尚思精进的友朋曾向我打听可为编辑辅文、应用文写作范本的材料,我当时略想片刻,颇感自己读书太少、无书可荐。如就古文献编辑言,杨坚所写,可为范文,值得学习的。
我于古籍整理外行。外行人只能抬头仰望,却也感触良深。
王夫之乃明末清初的思想家,三百年来刻印其著作的机构和人士甚多,第一个系统编印《船山遗书》的是邓显鹤,收经部18种,150卷,时在1822 年。1865年,曾国藩所设金陵书局再刻《船山遗书》,收经、史、子、集著作56种,288卷,为历史上第一种船山全集。1933年,上海太平洋书店再编辑该书,还称《船山遗书》,收70种,358卷。岳麓书社版《船山全书》筹备于1982年,启动于1983年,1986年冬首先发排的第2册出版于1988年春,“全书”出全则在1996年。我不知中国出版史是否记忆以及怎样陈述这样的历史,也不知古籍整理学科是否将此列为经典个案,编辑出版学科是不曾有学科点将其列入硕士、博士课程的,如有已列、未列之殊,则可见学科发展水平之差异?
文史学界诸多名流肯定了《船山全书》。岳麓书社2005年却决定斥资修订。杨坚便拟将1093万字的全书又重读一遍,并改正错误。杨坚请夏剑钦读其中5册,依然发现错误不少。如《船山全书》第11册共45万字,夏剑钦据岳麓版1996年10月第2次印本与该书原稿逐字对校,发现“文字差错九十九处”,“标点符号不当而需改正者一百余处”,“专名号遗漏或当删者十余处”。(《杨坚编辑文存》第414页)此前,张岱年先生在读到第1、2册后,可是致信杨坚说:“船山著作从此得一善本,实为学术史上一件大事。此亦出版界之佳话也。”
应该称道的出版佳话还有,2004年,杨坚一同事在甘肃出版了《船山全书点校勘误》,指出《船山全书》舛误数百处,第1册中就有76例错误。杨坚拟“七十六例例例作答”,并于2005年7月将已完成的“章节四篇”寄呈任继愈先生。任先生同年8月回复劝杨坚“把精力用在再版出书方面”,“不必为此逐一辩驳”,“为此大动笔墨,不值得。”杨坚后“不再续写”。有人感叹杨坚得主“有奋无韬”,于此可见一斑?
更应该称道的是岳麓书社以《杨坚编辑文存》披露了《船山全书》的“书前书后”,让我看得胆战心惊。湖湘文库编辑出版委员会副主任、皇皇20册《魏源全集》的执行主编夏剑钦跟我说,他就注意更有效地调动全社、全国专家的力量。
以前看岳麓书社的书,我总想起,湘江边上有座岳麓山,岳麓山下有座千年学府岳麓书院,岳麓书院的对岸有个岳麓书社。我现在知道了,岳麓书社人是不在乎这样的联想和比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