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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11月20日 星期三

    网络们时,我怎代样做“上帝”

    墨白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11月20日   03 版)

        我在这里所说的“上帝”,当然是对站在一个所谓的作家的立场来说的,有人不是说,读者就是作家的“上帝”吗?在我们的作家中,太多的人是持这种观点的,或者他没说,但是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我这句的认同,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为读者写作,书卖的好坏就是一本书的价值所在。他们视读者为上帝,在写作的时候,他们会处处为读者所着想。但是也有例外,也有不顾及上帝的作者,比如卡夫卡这样的作家,他关注的是自己的内心世界;比如乔伊斯,他的写作考虑的是怎样忠实自己的表达。快餐文化时代是一个经典文学很容易受到攻击的时代,乔伊斯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这是乔伊斯研究专家戴从容的话。乔伊斯是深奥的,他的深奥甚至让一些他的同行反感。比如写出《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巴西作家保罗·柯艾略这样评价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它是纯形式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把它剥开来看,《尤利西斯》就是一堆杂碎。”柯艾略的言论激怒了许多人。戴从容女士说:“最可怕的是,这在这个读者至尊的时代,任何人都可以用没有感觉这类理由来嘲笑自己读不下去的作品。当一个作家因为畅销而认为自己的感受可以代表整个世界的时候,这种嘲笑尤其可怕。”

        我喜欢柯艾略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但我觉得他在乔伊斯这里却缺少一个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对人的尊重,对艺术的尊重,对一个创造者的尊重。乔伊斯是难读,但他是一座雄伟的高峰,就像珠穆朗玛峰。这样的高峰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上去的,要想攀登这样的高峰,要有极好的专业训练。如果你没有充分的准备就去攀登,那么很快就会放弃。但是你放弃了,那座山峰仍然耸立在那里,那山峰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失,损失的只能是你自己。

        有一次我乘火车从外地回郑州,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我所乘座的那节车厢,百分之七十的旅客都拿着手机,还有两个开着笔记本电脑,他们之中有百分之五十的人都在进行网络阅读。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网络时代,网络阅读极大地改变了我们故有的阅读形式和习惯。但是网络阅读带给我们的是什么呢?大量的网络垃圾占去了我们宝贵的时间,就像我们读惯了现实主义小说,从来不对旧有的叙事模式提出质疑一样,我们很少对网络垃圾占用了我们的时间有所认识。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那么,我们应该怎样来分配我们有限的时间呢?我们要对我们的时间的运用有所选择,而不是麻木或者盲目的。那么怎么选择呢?当我们看电影的时候,我们会选择奥斯卡的获奖影片,我们听歌,会主动选择格莱美,那是因为奥斯卡的电影和格莱美的音乐都是经过专家筛选的,他们使用的是艺术的标准,值得我们信赖。同样,我们阅读,也应该去读经过前人为我们筛选过的作品,比如普遍被认为的经典,比如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而网络阅读,是一种没有经过筛选的阅读,是浅层次的阅读,带着一种实用主义心理的阅读。长期这样下来,就会构成我们的阅读习惯,习惯将决定我们的生活内容。这就是伯恩哈德所说的可恶的习惯势力。

        我们的生活内容实际就是有许多可怕的习惯势力所构成,我们每一个人都被习惯势力带着往前走,却很少思考习惯势力对我们的危害。叔本华说,真正的习惯力量建立在懒惰、迟钝或者惯性之上,它希望我们的智力和意欲在做新的选择时免遭麻烦、困难,甚至危险。我们深陷习惯势力之中,却麻木不知。这就是我们所处的社会的病症,这才是最可怕的。在现实生活中,我是孤独的,我无法解除这种孤独感,我只有用写作来安慰自己;还有一种和解的方式,那就是读书,阅读是一个生命对于另一个更博大的生命的阅读,阅读就是在寻找自己的无知,是一种有重量的精神运动。一个作家应该站在人类的精神高度来看自己的处境,这样会使自己的写作更清醒。罗曼·罗兰曾经说过,所有的光明不是在黑暗之外,而在光明之中。所以一个作家不能固步自封,自以为是。

        这是一个大众文化的时代,也是一个消费文化的时代,更是一个信息文化的时代,小说写作的作用越来越小了。但我认为小说恰恰是能认识人类自身的一种艺术形式。现在人对小说的冷漠是一种遗憾。一个民族要想提高自己的精神修养,小说是必不可少的。实际上我们的精神成长同小说,同文学作品有着密切的关系。从小学到大学,到后来的阅读经历,可以说都跟小说有关系,因为我们课本上有。所以说小说已经进入了我们精神生活。一个人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很重要,我说的是那种不带任何功利性的精神修养上的阅读。当然,一个民族也是这样。

        阅读者和小说家是一对同谋。小说家在自己创造的文本中再现社会的本质和生活的真相,他把痛苦、孤独、寂寞、不安、焦虑、阴谋、苦难、压抑、茫然,甚至快乐、幸福、希望、仁爱、平等等等这些,都根植在他的文字中,同时,他把所有能离开这些或者进入这些的路径,也都修建在他的文字当中,阅读者想得到这些,只有通过阅读本身、通过对小说文本的感悟和思考来完成。一个作家写什么或者不写什么,那是由他的命运来决定的,那些伤痛的、不可回避的经历和对生命深刻的感受不是刻意的体验,同时也是不可代替的。同样,一个读者读什么或不读什么,那是读者自己选择和决定的。一次有益的阅读,肯定在最大限度上避免了一次无益的阅读。我们当然要进行有益的阅读,因为我们的时间有限。我们的时间有限,那就是我们的生命有限。我们的每一次阅读,都应该是一次对自己的完善,我们的每一次阅读,都应该是一次对生活的创造。当然,这种阅读的发现和创造,首先需要你所阅读的作品,具有引发你发现和创造的因素。

        博尔赫斯曾经将好的读者比作珍禽,是非常稀罕的族类。他们的目光独到,充满智慧,态度客观而有分寸,比起好的作家还要稀罕。我认为,写作和阅读是一对同谋,她们有着共同的命运而不可分割。阅读是一种交谈,既然是交谈,那么,我们就要面对智者。阅读是一种倾听,既然是倾听,那么,我们就要面对来自心灵的声音。阅读同样是生命的旅程,既然是旅程,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上路吧。对于我们来说,写作和阅读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事实,我们永远都处在一个创造和发现的过程中,处在一个未知的状态之中,写作和阅读的意义不再是所谓的生活,而是一个通过写作和阅读进入精神世界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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