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作品》:有“门槛”的阅读

    提要：

    《曹文轩作品》与时下流行的浅阅读类童书非常不同:它们在热切地接纳儿童读者的同时，却从不纵容儿童读者的撒娇、任性和偷懒。

    在当下热闹、有趣的童书市场上，最近新添了明天出版社出版的四卷本《曹文轩作品》。

    这套书，一眼望去，素净、典雅。封面与插图皆为黑白色调的素描画。虽是素描，但笔墨细腻、传神。画面上少年主人公的忧郁目光，动物和景物的性灵语言，以及疏密得当的文字排版，一并熨帖地传递出《曹文轩作品》所特有的古典主义的高雅格调。

    不仅如此，它还汇集了曹文轩在各个不同时期的代表作。借用曹文轩的话说:“三十年来我最好的作品就在这里。”

    “一些雄伟的作家有最高的精神抱负”(哈罗德·布鲁姆语)，《曹文轩作品》亦呈现出曹文轩雄伟的精神抱负。即:在这个极具破坏力的失序时代，曹文轩试图用文学的方式“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曹文轩语)。这样，在《曹文轩作品》中，曹文轩除了注重作品的娱乐功能外，还别有深意:表现人性与儿童性中恒定的美德。

    由此，《曹文轩作品》与时下流行的浅阅读类童书非常不同:它们在热切地接纳儿童读者的同时，却从不纵容儿童读者的撒娇、任性和偷懒。换言之，《曹文轩作品》对于它的儿童读者既充满期待，又设有“门槛”。有“门槛”的阅读，是《曹文轩作品》的特别之处。

    第一道“门槛”:为什么读?

    这是关涉中国儿童文学为何存在的问题，也是任何读者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儿童读者倘若只追求表浅化的娱乐效果，则难以进入到《曹文轩作品》的深处。《曹文轩作品》固然不排斥儿童读者所预期的娱乐化效果，但更是为了增强儿童的心智、破译成长的秘籍、认知儿童的本质、培养“人国”中未来的高贵公民。所以，曹文轩作品不提供时下童书市场上热销的类似于薯条、电玩或搞笑剧一样的消费快感，而只提供儿童成长所必需的优质精神食品。

    如果儿童读者有幸进入《曹文轩作品》，就能够在《曹文轩作品》中首先寻找到自己的童年，或者在阅读过程中被击中心坎的东西。那种幸福、战栗的阅读体验，足以确证曹文轩作品中的童年与你多么贴近。譬如:乡村女孩儿珍珍对妈妈强烈的依恋之情(《小尾巴》)，乡村男孩霜渴望进城却又无法割舍海边爷爷的矛盾心理(《海边的屋》)，丁丁对瞎眼山羊的深厚情感似曾相识(《瞎眼山羊把歌唱》)，这些情节或细节会深深触动儿童读者的隐秘心事。特别是，《曹文轩作品》擅于讲述在命运中“被抛弃”的人物如何在绝境时闪现人性的光辉，更是足以引领儿童思考童年的意义。譬如:小女孩儿葵花正是在孤寂的乡村才与小男孩儿青铜建立了纯真的友谊(《芦花鞋》)、小杜元潮正是在一场洪水后才偶然结识了小采芹并产生了影响一生命运的懵懂爱恋(《狗牙雨》)、家道衰败的男孩儿灰娃饱受人世间的冷漠却依然渴求小伙伴的友谊(《灰娃的高地》)、饥饿中的孩子们对雪柿子的守护感动人心(《雪柿子》)，乃至不吃天堂草的山羊(《山羊不吃天堂草》)、不断超越自我的小猎狗(《罗圈腿的小猎狗》)都会与儿童读者一道直面成长之途所相遇的苦难，且升华为儿童成长礼。

    为什么读《曹文轩作品》?还有许多理由。《曹文轩作品》告诉儿童读者“爱梦想的孩子是怎样的宇宙存在啊!”(加斯东·巴什拉语)爱自然的孩子才会懂得生命的大书;懂得爱的孩子就会体味到生命的美;体味到美的孩子还要“学会对责任的承担，即使生活辜负了他们”。(曹文轩语)

    第二道“门槛”:如何读?

    这是一桩关涉如何对儿童读者进行审美教育的重大事情。

    进入《曹文轩作品》的读者不难感受到:曹文轩作品犹如“水边的文字屋”(曹文轩语)一样，一切由水而生，一切傍水而居。无论场景和风景、还是人物和动物，都浸润着水的灵性和神性。不过，这“水边文字屋”固然源自曹文轩的童年记忆，更生成于他的美学原则:“让思想与美感同行。”

    这样，曹文轩在实现童年记忆与美学原则奇妙融合的过程中，又为儿童读者提供了“如何读”的审美路径:先倾听充满童趣的故事，再感受文学的美感与思想。

    大凡儿童读者，在阅读作品时，总是最先感兴趣于那些符合儿童天性的好故事。曹文轩深谙此理，且长于此道。少年成长之途的各种微妙体验，皆被他讲述为一个个令人心醉神迷的故事。《麦子的嚎叫》讲述了一个叫麦子的少年因家里饲养的老白牛吃掉了全村人的卖粮钱而经历的灾变。快乐、孤独、痛苦、死亡都成为他成长的必修课，最终，他在老牛的死亡中嚎啕大哭并重新诞生。《鬼谷》的故事更为神奇:少年根鸟，由于一个梦境，竟从此担负了寻梦的庄严使命。《柠檬蝶》、《鸟船》在忧虑的目光中寻找失去的幻想，饱满的想象力充满童趣。

    儿童读者阅读《曹文轩作品》，除了体味故事的童趣，还应感知人物形象所蕴含的思想。合上《曹文轩作品》，林冰、根鸟、明子、青铜、葵花、麦子、珍珍、小猎狗、柠檬蝶等人物和动物，会独立于作品世界而浮现于读者眼前。他们或成为儿童读者的街坊、邻居、同桌、玩伴;或成为曹文轩所憧憬的未来中国社会的理想儿童形象。他(她)们纯净、顽皮、强健，享受童年的快乐，但也不畏惧苦难。

    儿童读者阅读《曹文轩作品》，还应该耐心体味作品的语言美感。曹文轩格外在意语言的质地。所以，《曹文轩作品》处处体现出中国古典主义的韵味、节奏、情调和境界。在语言的意义上，曹文轩不是一般意义的小说家，而是一位文体家。

    《曹文轩作品》并不仅属于儿童读者，也属于成人读者;不仅属于今天的儿童，更属于未来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