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斯贝斯美学思想研究的新开拓

    提及西方存在主义思潮，我们自然会想到海德格尔、萨特，国内关于这两位大家的研究著述也很多，但与他们同时代的著名哲学家雅斯贝斯却似乎成为一块被遗忘了的飞地，多年来迟迟未见一部从学理上深入、系统地诠解其美学思想的专著问世。就此而言，孙秀昌《生存·密码·超越——祈向超越之维的雅斯贝斯生存美学》一书的出版，无疑填补了国内雅斯贝斯美学思想研究的一项空白。具体说来，该书的特色与创见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该书首次运用“生命化”的方法，以心灵对话的方式逐层深入地走进雅斯贝斯的精神世界，获致了打开雅斯贝斯美学思想大门的一把“钥匙”。我们看到，哲学家雅斯贝斯是带着对现代文化危机的反省而由早期的精神病理学研究领域转向纯正的哲学研究领域的，他曾坦言：“我的哲学是透过我的生活本身而成长的。哲学思想就是实践活动。”可以说，视哲学思想为实践活动是雅斯贝斯最根本的哲学态度，而由实践活动自然生发的哲学思想即是他的生命形式。基于雅斯贝斯哲学致思的“生命在场”的显著特征，秀昌君从自己的人生体验出发契入人文学术，以自己的生命直面人类文化的根本问题，并在根源性的思考中与雅斯贝斯在生命深处进行交往。在生命与生命的深层契应中，他与雅斯贝斯因着一份可贵的精神缘分而照面。从这层意味上来说，该书便是秀昌君与雅斯贝斯之间心灵对话的记录。可以说，用“生命化”的方法来研究雅斯贝斯的美学，这在国内学界尚属首次尝试，这也使得秀昌君以其“亲身体验哲学”的姿态，对雅斯贝斯的学说作了一种既富有思辨色彩又未曾失其生命真切的阐释。

    其二，该书首次以“密码”为纽结，在“生存”与“超越存在”所构成的张力下探讨雅斯贝斯别具匠心的“生存艺术形而上学”，“抓住了雅斯贝斯美学的基础性问题和根本性问题，体现了雅斯贝斯美学的系统框架和特征”。我们知道，较之康德、黑格尔乃至海德格尔、萨特，雅斯贝斯的美学是缺乏体系性的。要直面雅斯贝斯这样的本身就对“体系性”并没有更多措意的哲学家，而且还要梳理其美学大厦的基本轮廓和独特智慧，其中的难度自然可想而知了。面对学术难题，秀昌君依雅斯贝斯的本然意趣，以“生存论”、“超越论”、“密码论”为三大论说畛域，在宏观上搭建起了雅斯贝斯美学思想的系统框架，并进一步由“密码论”而自然引申出来的“生存艺术家”、“生存悲剧”这两个艺术专论展开微观考察，首次在国内学界系统地阐示了雅斯贝斯美学思想的独特风貌，并凸显了雅斯贝斯区别于时贤的独特智慧之一——“密码论”。可以说，该书则为我们深入、系统地研究雅斯贝斯独特的运思智慧提供了有益的探索。

    其三，该书首次由雅斯贝斯的“生存悲剧论”所涵贯的悲剧精神阐释其“轴心时代”概念，使全书所论富于运思深度和浓郁的人文启示意味。“轴心时代”概念是雅斯贝斯学说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也是他贡献给20世纪文化史的一个重要的思想范畴。遗憾的是，雅斯贝斯虽然以其“生存形而上学”为依据发现了这一时代在人类文化史上的独特地位，但“轴心”突破所标示的人文分际，却未成为他运思的重心。另外，近年来国内学界称引“轴心时代”概念研究中西哲学史、思想史、美学史的学人越来越多了，但很少有人对这一提法的确切意味作深入思考。鉴于此，秀昌君在该书最后一章借重“价值形而上学”这一哲学见地，在“价值形而上学”与“生存形而上学”的致思张力中，对雅斯贝斯的“轴心时代”概念依其本然宗趣予以厘清与还原，揭示其内隐的从“命运”到“境界”的人文分际。在此基础上，以从“自在的命运”到“超越存在”为致思理路，对雅斯贝斯的“轴心时代”概念、“生存悲剧论”乃至其全部“生存形而上”作了审慎的检讨。

    黄克剑在为该书所作的序中写道：“绍继前贤、时彦的研索，孙秀昌将雅斯贝斯‘生存哲学’把握为文化危机时代的精神寻觅，由参悟‘生存’、‘超越存在’、‘密码’的价值内涵入手，依着这一养润于‘良知’而道德祈向至为明确的哲学的内在运思张力，对其作了略具一家之言的阐示。……其措思之深度当是会心的读者不难体究的，然而至可称述的还当是作者在属文时寓托进了自己瞩望于某种虚灵之真际的生命。”黄克剑是一位在人品与学品上都令我敬慕的师者，他向来治学严谨，惜字如金，相信他对孙秀昌的这个评语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生存·密码·超越——祈向超越之维的雅斯贝斯生存美学》，孙秀昌著，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