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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03月07日 星期二

    魏斐德:“讲故事何罪之有”

    《 文摘报 》( 2017年03月07日   06 版)
    山海关古战场

        美国历史学家史景迁将魏斐德称作“游吟诗人”,意思是说他既是古代游走的歌手,编故事者,又是道德困境的解围者。顾彬说他是文学的史学家,也是北岛的好朋友。北岛在《青灯》一文中是这样描写魏斐德的一颗文心的——“那跨时空种族文化的航程,借助一种奇特的文体,将历史与个人、叙述与沉思、宏观视野与生动细节交织在一起”。

        1992年曾任美国历史学会会长的魏斐德,生前写的七部有关中国历史的论著都产生过非同一般的反响,同时对美国的史学界产生过很大的影响。他于1985年出版的《洪业:清朝开国史》(以下简称《洪业》)一书获得了美国亚洲研究协会1987年颁发的列文森奖。

        在《洪业》中,魏斐德引用了无数文学作品。对他来讲,文学所表现的历史真实有时超越了史书,更容易从中勾勒出时代精神。仅在每一章的引言中,他就引用了白居易《缚戎人》、钱谦益《牧斋初学集》二十、李雯(明末清初)《道出盯胎见贼所烧残处》、孔尚任《桃花扇》、陈子龙《避地示胜时》、吴敬梓《儒林外史》等的诗词、戏曲或散文的片段。

        余英时曾撰文指出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即中国现代史家中以甲骨、金文治古史而卓然有成者颇不乏极有灵感的诗人出身者,如王国维、郭沫若、闻一多、陈梦家等都兼有诗人与史家的双重身份,这个现象绝不是偶然的巧合,诗的想象和史的想象之间似乎存在着一道互通往来的桥梁。没有想象力的人是不配治史的。

        魏斐德曾对李自成与吴三桂的交战场景作了绝妙的描写,李自成的军队因清军的出现而突然败北:

        李自成的军队沿沙河排开,在岸边摆下宽阔的战阵,其队伍稍显混乱。但是当吴三桂的宁远精兵向前推进并冲进大顺军阵地时,大顺军并未后退。他们顶住了吴三桂军的反复攻击,并使之遭到重大伤亡。——这伤亡是如此地惨重,假若吴三桂始终单独作战,势必大败。但是,就在李自成即将获胜之时,一片风沙从东面的小山坡上滚滚而来。在遮天蔽日的沙尘之下,清军迅速绕过吴三桂的右侧,扑向李自成的左翼。当大顺军转向这支从沙尘中冲到他们眼前的骑兵时,突然发现骑兵们剃光的前额。“鞑子兵!”随着一声惊呼,大顺军的阵地被突破了。大顺军掉头向永平逃跑时,退却变成了溃败,落在后面的士兵都被砍倒。到了永平,李自成想停下来重整旗鼓,但许多部下拒不听命,沿着通向北京的路一直向西溃逃。李自成不久也随军而去,将战场丢给大获全胜的多尔衮和吴三桂。

        魏斐德正是通过这一穿越时空的高超技艺,真正让读者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很多学者的论文往往强调所谓的客观性,避免直接将“我”引入自己的文章之中。如此便形成了一种干巴巴的八股式学术论文体。历史学社会科学化使传统的叙事史学被过度“碎片化”,破坏了作为人文学科的历史学的完整性和迷人之处。

        正因为如此,魏斐德提出了“讲故事何罪之有”的质疑:“现象学家和阐释学家都向我们保证:正是叙事和评论的相互渗透才使历史引人入胜并具有说服力,从而使历史的本意远超出单纯地讲述一个故事。”

        北岛认为:“……那些浩繁文献中的碎片,是通过历史学家的手连缀起来的。而历史给历史学家想象与阐释的空间,历史学家赋予历史个人化的性格。”正是明清之变为魏斐德提供了想象和阐释的空间,《洪业》是一部魏斐德化了的动态的、鲜活的明清历史。这也验证了歌德的一句话:“历史给我们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它所激起的热情。”

        我们在读魏斐德的历史著作时,感觉到他不是在贩卖历史知识,而是像诗人、小说家一样在吟咏。因为对于魏斐德来讲,中国历史研究是他的“志业”所在,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并非仅仅是他的职业,他的研究对象而已。魏斐德的夫人梁禾在文章中说:

        我曾问他(魏斐德):“你一生致力中国历史研究,要是真有来世,那时你会选什么事业?”他想了想,说:“中国历史。”“还是中国历史,没见过你这样要迷两辈子中国历史的!”他憨厚地笑了笑,点点头,然后用中文敦厚地说:“对,我太喜欢中国历史了。在我眼里,中国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之一。我庆幸自己有这份缘。”

        1931年2月,吴宓在巴黎访问伯希和后,在他致友人的书信中写道:“然彼之功夫,纯属有形的研究,难以言精神文艺。”尽管研究汉学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够深入中国精神之堂奥者,毕竟微乎其微。而魏斐德无疑当属对中国学问有形、无形研究俱佳者。

        (《中华读书报》3.1 李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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