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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0年01月07日 星期二

    博物图志:让博物学还原“物”力求“博”

    作者:张兴 李峰 《光明日报》( 2020年01月07日 14版)

    猪笼草 学生作品

        博物图志,是我们最近几年尝试的一个生物+美术融合,目前集中在“食虫植物”,作为STEAM理念的一次落地,效果不错。

        “博物图志”由“博物志”NATURAL HISTORY和“插图”ILLUSTRATION组成。博物志也有译成自然史的,但history源自古希腊语,原义为“调查、探究、知识”,并不自带时间的意思,所以更适合的对应是“志”,将自然万物记录下来;“志”的手段,系统化的编码,我们最熟悉的是文字,但其实还可以借助“图”,也就是说,画画并不像一般人印象中那样写意、抒情、充满想象力,同样可以科学严谨,传达很多人类视觉共通的东西还不用翻译。

        博物图志是在玩跨界吗?是,也不是。在STEAM教育理念影响下,“跨界”如今确实在校园内外都很流行,课程设计者们都追求文理兼备、希望学科融合,我们这门课似乎也可以“在美育中播撒科学的种子,在生物中培养审美的嫩芽”,但是,这恰恰是我们在实施过程中尽量回避的,因为博物学并不等于生物,图志也不等于美术。

        西方科学有博物、数理和实验三大传统,其中,博物学历史悠久,是对自然中各种生物及其生存环境的记录、分析与总结,所以很容易理解,这种观察和归纳型的研究效率不高,19世纪之后,数理传统和实验传统结盟构成现代科学,而博物传统却成了《希腊三部曲》那样的童年轶事和生活趣味,博物学的研究成果也主要发表在科普杂志上、少见于学术期刊,从主流硬核演变成“科学玩票”。当生物学越来越分子化,生物老师想开展博物学的教学内容就需要大踏步地“倒退”,重新去关注很多“落后”的知识,牺牲现代科学中很多“有效”的研究方法。

        从图志的角度看,用来志物的图不是“绘画”(drawing或painting)而是“插画”(illustration),这个词来自拉丁语illustrare,即前缀in(表示进入)加上词根lux(光),应了中文里那个词“挑明”。博物插画的目标非常单纯,就是把抽象的描述信息用具象的图形方式传达给读者。比较起来,“绘”画是完成一件可以单独成立的具有审美价值的作品,往往还背负着召唤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重任,“插”画则没有这种独立性,需要依附文字来说明对象,追求的是忠实、全面、清晰。美术老师要开设博物插画课程,就得放弃艺术学科多元化的价值取向,换上“准确”这个评价标准。

        由此,无论是生物教师还是美术教师,参与到博物图志课程后都要被迫放弃本学科的“核心教学内容”,在我们的课堂结构中,要做很多低效、繁杂、费时的观察、收集、整理、归类,而成果转换放弃了一般艺术作品的自由、独立、多元,力争与文字对象如影随形。这样是不是过于拘束了?一定程度上说,是的,但这正是我们的主张之一,即对现代科学背后暗含的“求力”主义进行反拨和抵抗。

        博物、数理和实验传统,正好对应了科学经历的三个发展阶段,即自然志(Natural History)、自然哲学(Natural Philosophy)和自然科学(Natural Science),不断调整着人与自然相处的角度和方式。现代科学突出的特点,就是广泛而深入地对自然进行拷问和征服,进而高度服务于人类发展,往往造成人和自然之间的深刻矛盾,比如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能源问题、生物灭绝、人口过剩等等,最可怕的是,人在这个过程中常常放弃了整体观看和伦理思考,比如城市建设中对土地硬化高度依赖、视为理所当然。这些由现代科学造成的矛盾于现代科学内部是很难找到解决方案的。

        这时候,博物学传统的复兴也许不啻为一剂良药:虽然博物学的研究效率不高,甚至会花很多精力研究一些看起来没什么价值的对象(比如我们关注的捕蝇草、猪笼草、瓶子草),然而这种对于自然万物的关注会引导人更加亲近自然,这种天真旨趣才是科学研究的真正起点。我们身边有很多从标本到标本、从论文到论文的科学家,沉浸在巨人肩膀上的镜像,却未必能辨认花园里一株入侵植物,随手指认夜空中最亮的星,这是认知路径的一种断裂。只有在博物学的体系里,还原“物”、力求“博”,或许才可以修复这种断裂,以相对平等的目光,勾勒完整的对象,和盘托出“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的状态。

        而插图从诞生以来就与博物学有着很深的渊源,插图之于博物学既是研究成果的最佳展现方式,也是一种观察方法和训练手段。看似更高效的照相技术虽然可以瞬间获取真实的图像,但在相机的采集过程中,编码者只是躲在光学设备后面观察、理解,解码者也大多在“有图有真相”的快感中跳过了审阅,因此基本只能算刻舟求剑,抱住一个时间点而非真正获取对象。反过来,如歌德所说:“在描绘一株植物之前,你实在无法真正看到它”,细致的、变化的、群落的、抽象的“博物”只会向手绘插画者吐露秘密,这种“自然的艺术形态”自然就是美的,而且是一种摒弃了天马行空,可以清晰表述的美。

        所以,结合博物和插图的博物图志课并不是任性的跨界,更不是无端的邂逅,只是试着呈现科学研究的原始面貌,或者说,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其中也许可望弥合人与自然之间的裂痕。当然,我们也不是要开一门田园牧歌式的课,已经陆续在传统的博物插图中引入可验证的数学和工业图学,以比较精密的测量方法来矫正误差,并在学生获得了较发达的观察能力后重新与现代分子生物学进行对接。生物和美术各让一步之后的天空,其实有着更真实的世界。

        (作者:张兴、李峰,均系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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