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电话的时候,我刚做好早饭。你说心里“扑腾,不作准儿”,得去医院看看。
我忙说好好好,我马上告诉他去接你。随后把电话递给他。
他是你的儿子,你熟悉的号码他忘记开机,他开着机的新号你还没有记住。
我嘱咐他,见了面一句呛着你的话都不许说,清明节刚过,你一定是想念地下的老伴才脆弱的,一定是因为悲伤才休息不好的,一定是因为睡眠不足才心里“扑腾,不作准儿”的。
我处理完上午的事赶到医院时,你正坐在老中医前号脉,他说“阴虚,肝火旺”,“别生闷气,多想高兴的事”之类的话,开了几味中成药,我把药方接过来,你的儿子又接过去。
我跟你耳语一句,午饭不陪你吃了啊,有事得去县里一趟。你挥着手说赶紧去吧。
下午返回单位又处理了几件急事,回家时你已坐上锅,锅里熥着枣窝头,那是你带来的,你昨天亲手蒸的。
吃饭前我问你盖自己的被子还是孙子的被子,你说哪个都行,还说你们铺这么薄的褥子,不硌得慌啊。
于是我把你孙子的被子当了褥子,上面再铺上干净的床单,又拿出一床新被子,你想推辞,我说被子还不是用来盖的!然后我剪了一些布条,钉在被子被罩的每个角上,然后咱俩一起套被罩。
你说,你穿针引线挺麻利,其实是个手巧的人。
我说,我愿意干这活,小学时我就绣过枕头套。等我退了休,咱俩一起找点针线活,缝着玩儿。
你笑了,说,等你退了休,我还不知去哪国了哩。
我说,我不让你走。
你说,你还能拽住我啊,你哪里拽得住呢。
我说我能,你九十九时,我七十三,我现在就开始锻炼身体,到时候壮壮实实的,就拽得动你。
我们一起笑。
婆婆,娘,我们一定能一起笑很多年,很多年。
(作者供职于河北省衡水市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