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墨重彩马戏团

    这组画的灵感来源于一本名叫《Designing the doll》的布偶设计书，里面展示了大量形态迥异的裸型布偶和成型布偶。奇异的地方在于，这些布偶并非那种可爱、低幼的卡通形象，相反，夸张的戏剧风格让人过目不忘。布偶的题材从宫廷贵族到童话精灵，喜怒哀乐都活灵活现，甚至有的还稍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似乎每一个形象背后都有一段值得揣测的故事。也正是这些布偶给了我灵感，脑海中闪现出的画面形成了这一组插画的最初构想。

    之所以对这些布偶有强烈的画面感，还源于我对它们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我一直有个童年遗憾，就是没能拥有一两件属于自己的“灵魂”玩具。我的童年玩具大多数是以简单的自制品为主，譬如石头、小刀、卡片、跳绳，虽然不够精致，却陪伴我走过了幸福的童年时代。而长大后，我慢慢地感觉到童年还是缺少了那么一件“精致”的玩偶，每每看见电视里的小主人公都有一个或几个见证自己成长、共享秘密的玩具时，我就会想象我每天抱着玩具到处奔跑的画面。也正是带着这种对童年的追忆，我很快开始了这几幅画的创作。

    当确定将布偶作为画面主体之后，我没有对画面的布局进行详细的构思，而是在边画边想中尽力把这些布偶给我的第一感觉表达出来。譬如骑在虎背上的白人男子，我对其瘦削的身材和时髦的穿着印象深刻，因此我决定拉长他的双腿来凸显他的“苗条”，然后把他的西服套装改成蓝黄对比配色，夸张了他的整体形象。

    除了奇异布偶的吸引力，这组画的完成还来自于我求学阶段的个人感悟。曾经，我以为画画是一件取悦潮流、取悦观众的行为，没有观众，画也就不完整。但当我流连于各式各样的画展时，才发现画笔的作用就在于表达最简单、最直观的生活及感悟，至今我也认为这也是绘画最大的魅力之一。画笔其实就是一件单纯的“工具”，它在每个绘画者的生活中都扮演了不一样的角色，所展现出来的生机和力量也迥然不同。后来我发现了另一片天空，那就是有的绘画者致力于展现人与他物的关系。于是，我想知道那些早期、质朴的艺术作品是如何表达这种关系的，我开始对传统艺术里的人、物表现，特别是那些形象夸张、古怪的生物形象，以及它们如何影响到现代创作感到十分好奇，而我也在我的一些作品中试图去表达这种关系。

    我在这组作品中将布偶人、动植物和绘画“拼贴”在一起，凭感觉排布位置，以获得马戏表演式的戏剧效果。被神秘化、艺术化了的马戏团题材，在音乐、绘画、电影等艺术作品里层出不穷。从原始的简单粗暴发展到现代的整蛊搞笑，动物和形象怪异的演员用这种表演方式衍生出一种独具一格的文化氛围，它可以可爱、也可以可怕，既适合孩子也适合成人，它的发展是一种杂糅的过程。在这组插画中，我想表达马戏的瞬间印象——重彩、浓妆、动物。因此我们可以看到画面上有夸张的人、有动植物图案，还有几何图形。此外，东方美感和西方表达方式的碰撞在这组作品中也有体现，譬如，鱼和虎是东方文化里寓意非凡的两种动物，葛饰北斋著名的“浪”也是东方艺术的代表。选取这些形象作为画面的背景，是为了渲染一种独具东方气韵的神秘感。

    除了画面构图，色彩的冲击力也是我在这三幅画中尽力去表达的元素。浓郁、艳丽的色彩是我一直很喜爱的绘画风格，譬如风格不同的著名画家高更、博特罗和墨比斯，他们使用艳丽的颜色表现了地域、年代和人物的心理境况的不同。当然我也受到像《奇幻星球》和《黄色潜水艇》这类的动画电影影响，将色彩的魅力以巧妙的手法表现出来。

    水彩是本组画的主要材料，对于动物的描绘有很好的表现效果。为了增加画面的装饰感，我又在水彩画的基础上描上黑边，这更表现出不同形象之间的相对独立性。之后我再将画面扫描进电脑，把不必要的背景图案换成了大面积的纯色，这既平衡了画面感也增加了鲜艳度，也就成了现在看到的样子。

    从一本布偶书到我的童年记忆，再到我对绘画的重新认识，这组作品其实代表了我的成长轨迹。倒过来说，它其实是我借助绘画制造出的童年玩偶，是将我的现在与过去联系在一起的情感纽带。

    （方尔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