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子

    与马相比，毛驴子当然显得有些丑陋了，它长得缩头缩脑的，仿佛一个驼背小老头，委曲求全忍耐着性子过日子。

    仿佛与生俱来就与拉车有缘。在新疆拉车而行的，最多的就是毛驴子。老相和背驼似乎与这种生活有关。它拉车的时候，是从不发什么脾气的。当然还因为它走路不慌不忙，车子比较稳，人们爱用它拉车。车上拉的或者是人或者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人若是乘坐毛驴子赶路是万万要不得的，那会急出心脏病来。而如果坐毛驴子旅游则别有一番风味。这小老头走路从来不慌不忙不骄不躁不癫不疯不吼不舞，一路抛洒着富有节奏的“嘚嘚嘚”之声。躺在毛驴车里睡觉是惬意的，也许能做个好梦；或者双手交叠着枕在头底下望天空，也别有一番风味。

    也许正因其长得难看，毛驴子颇具幽默感。生活的大舞台除了美角以外，还需要丑角。美往往是种严肃的事情，引来尊敬和爱慕。丑却会招来人的不屑、讨厌，甚至被作为取笑的对象，引得人们的掩鼻一笑。然而取笑归取笑，带着幽默感的毛驴子是生活中一道可爱的风景。新疆的维吾尔老汉阿凡提就以倒骑毛驴为乐，走南闯北，好不风流！这是一种豁达乐观、戏谑人生的生活态度，它给人以生活的勇气和藐视一切困难的胆量，既玩世不恭又积极进取。古代八仙中的张果老也是个爱骑毛驴的老头子。对他来说，毛驴子不仅仅是仙道的载体，而且与他的生活方式紧密相关，甚至是他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我想，张果老再贫穷，也不会将毛驴子卖掉，因为没有了毛驴，张果老就不再是张果老了。

    马固然很美——据说是世界上所有动物中形体最符合美的标准的，它固然可以入诗入画，但毛驴子也未必不能登大雅之堂。徐悲鸿老先生以画骏马流传后世，黄胄则因画毛驴子而蜚声画坛。如此看来，一物皆有一物存在的价值。毛驴子是不可小视的，何况外表不是那么出众的人呢？人也有漂亮的丑陋的，有完美的残缺的，然而美者自然有其骄傲的一面，而丑者也未必是可以忽视的，也有其美丽的一面。

    所以，生活中应寻找美而不忽视丑。丑陋却可爱的毛驴子便是一例。

    （孤岛，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