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画在本土有着较长的历史渊源,其历史可追溯到唐宋,自唐代王维从真正意义上首开禅画先河之后,影响了一批禅画大家。到了宋代,禅画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如梁楷、牧溪等皆修习禅宗,其绘画作品乃是禅宗之性情状态的体现。梁楷的《泼墨仙人图》《李白行吟图》《六祖撕经图》等,不拘泥于传统宫廷画家工整细腻、严谨繁复的造型准则,大胆突破,造型简约概括,笔墨酣畅淋漓,人物形象阔达悠然,超脱人世间的情感,达到了水月两相忘的境界。
唐宋禅画在构图上则更是摆脱了当时国画形成的起承转合、前呼后应、气韵流转等固定模式,最典型的作品是牧溪的《六柿图》。他将六个柿子按照轻重、虚实、平衡的艺术原则并列,粗看毫无美感,细看却禅机盎然,同时也透露了天然的生活气息。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更是通过他的简远笔墨,将儒、释、道并融的本土禅画推向艺术顶峰。他的作品奇崛,脱离规范,打破形式;他的作品疏淡,个性鲜明,均体现了解脱束缚、精神自由的美学境界。
至20世纪80、90年代,西风东渐,现代艺术流布海内,业界人士多纷纷效仿。亦有精英法传统之精髓,旧时之样态,丁乙、李华生、梁铨、张羽诸君,以解构表象为方法,以传达身心体悟为终极追求。他们表面上是借鉴西方之解构而革中国画之传统,实则与中国传统禅画的精神一脉相承。他们以破为先,通过单调的形式重复,来修炼内心,将波涛激涌的内心凝练成如大水结冰般的寂静。
我意在从以上两者之间来考量自己的艺术创作实践,希望更注重于对身边事物以及生活的体味与提炼。
我创作的《禅语——水果系列》《我一天中的七杯菊花茶》,均是在呈现过程。我将梨、苹果从新鲜到腐烂的过程每天以时间为线索记录下来,试图脱离传统国画的构图样式,以长条竖幅的形式,每条天地竖长居中仅置一物。这一字排开的水果,构图虽简平,但力图做到不显乏善可陈,每幅以多角度不同视角的方式观察记录,让它们俯仰侧正的躯体在看似平淡的架构中展现有如人之情态与音乐般的律动。
在这一水果系列的作品中,我只想以一颗平常心、观道的禅心呈现水果自然衰变腐烂的过程。作品采用九联横置反视觉中心的画幅布陈形式,笔法采用没骨彩墨的绘画技法,在构图平淡、气韵全无、阴阳难辨、虚实不分的审美气氛中,只是让人们在清新自然的画面中静静地体味生活中再简单不过的寻常之物。
我以深秋时节,荷塘里飘零于水面的黄灿柳叶和零乱衰败的残荷为物象,创作了《印象·柳叶·荷·禅》系列作品。满幅式的构图,意象朦胧的色彩和笔触,文人画的书写笔法,四组对联的形式,每一幅从右至左,画面分别立意春、夏、秋、冬四季的一个色彩倾向,记录柳叶从初秋刚落入水面,到每天随着风的吹拂,合着水波变幻的不同形态。随着时间的流逝,柳叶由黄绿变至紫褐,直到有一天,和残荷一起完全沉入水底,和塘泥融为一体。同时,我结合中国传统水墨虚、淡、灵的审美特质,参见西方印象派绘画,探索一种东方印象式审美的可能。
中国禅画是中国画独特、独有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它笔简意足,意境空阔,清脱纯净,在脱尘境界的简远笔墨中,体现了一种直指本心的直观简约主义思想和卓尔不群的风骨。在当下的语境中,这一古老的绘画形式也面临着新的发展契机,我们当立足于我们当下的生活情境,把禅画的现当代性实践研究继续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