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声 唯石能言

    八月笔者专门去了新疆的阿勒泰地区看岩画。这一地区位于准噶尔盆地北部，阿尔泰山南麓，是所谓的“金山之阳”，在自然环境上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也是欧亚草原悠久历史的原生文明，在这里生活的人，经历了狩猎时代、原始农牧业时代，最终进入游牧文明。

    非常令笔者欣喜的是在哈巴河县城以北看到的多尕特岩画群，它们大多刻画在黑色的石头上，狩猎、放牧、日月星辰、舞蹈、男女求偶等场景栩栩如生，马、狼、虎、鹿等动物题材被反复表现，尤其是我们在这片草原上经常看到的鹰击长空，也在岩画中被表现得很充分。一部分刻画在避风处和石岩下面的岩画尤其保存完好，喷绘的颜色新鲜亮丽，堪称远古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文化的露天博物馆。无独有偶，几千年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把自己的手印画在了岩石上。这些手印是零星分散的，每一个都很修长，而且似乎还有着细细的手臂向下延伸，手印周围喷涂的是朱砂一样的颜色。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上万年前，人类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岩石上，但那时还没有文字，他们认为自己的手是最能代表自己的，如同现在让你按手印一样，于是他们把手平贴在岩石上，然后对着手喷涂各种染料，手拿开后，岩石上便留下了自己手的轮廓。也许在长达三四千年的时间内，无论是欧洲、亚洲还是美洲的民族都是这样留下自己的印记的。

    2014年，法国的肖维-蓬达尔克洞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这个位于法国东南部阿尔代什省的洞穴，因洞壁上绘有上千幅史前壁画而闻名。据科学家以新的测定方式证实，壁画为3万多年前的人类所绘，可谓人类已知最早的史前艺术。基于保护岩画的需要，政府未开放公众参观游览，但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政府在附近地区建造了一个仿造的洞穴，复制了大致相同的壁画。这些内容丰富的壁画中便有许多橘红色的手印。

    当然世界上最著名的“手洞”是1999年被列入《世界遗产目录》的洛斯马诺斯岩画。洛斯马诺斯岩画又称“手洞”，位于阿根廷圣克鲁斯省（Santa Cruz）西北方一段很深的峡谷中，洞穴为东北朝向，洞内两侧有巨大的侧壁，是南美洲早期人类社会文化的见证。洞穴的最大特征是刻绘在墙壁上的多种多样的手，这些手印有黑色的、赭色的、紫罗兰的、黄色的和红色的，看上去仿佛是分布于众多枝杈上的多彩树叶。它们大约完成于公元前550年。最早画这些手印的人使用的是白色。这些图案经历数千年没有被破坏。

    我国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岩画应该与阿尔泰山脉的岩画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蒙古国曾经把位于蒙古国境内的三处阿尔泰山脉岩画申报为世界遗产。这三处遗址分别代表了那个地区不同时代的文化特点。

    最早的岩画是上万年前的，该地区还部分覆盖着森林，此处的山谷为猎人提供了大型狩猎的场所，岩画内容自然多为狩猎场景。其后，阿尔泰山地景观据推断已经变为山地草原，这一时期的岩画表明放牧逐渐成为主导的生活方式。最晚期的岩画作于公元前1000年早期及斯基泰时期，展示了此处的生活方式向马上游牧生活的过渡。这些岩刻也为我们研究整个阿尔泰山地区的史前社会变迁提供了富有价值的史料。

    说起这些手印，不由得想起另一个话题，是男性还是女性创造了这些岩画？曾经有一位著名的学者写过《旧石器时代的洞穴艺术》一书，他对在旧石器时代的洞穴艺术中很少有关植物的图案感到疑惑不解。长期以来，我们认为旧石器时代的洞穴里或者石头上刻画的条状物都与狩猎有关，会把这些条状物和线条解释为箭、箭的倒钩、矛和标枪，但从未想过可能是幼苗、树、枝条、芦苇和叶子等等。但人类是从采集进化到狩猎的，人类的生存曾经与对植物的驯化息息相关，为什么早期岩画中会出现那么多的动物形象却较少植物的形象（在岩画中出现植物似乎是比较晚的时候了，比如在中国的贺兰山岩画中，就出现了各种植物的逼真的形象，专家认为那应该已经是农耕文明的产物了）？

    岩画的创作似乎也是一个系统工程，也需要一定的人力物力，并非是随意率性为之。而且专家认为，很多岩画显然是与当时的生殖崇拜、信仰崇拜以及原始的祭祀相关的。它们一半是艺术品，具有审美价值，另一半更是具有与神灵沟通之类的巫术功能。岁月无声，唯石能言，人类在没有文字之前的95%的历史似乎只能通过凝视它们才能懂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