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诗情寄仙鹤

    我在画案上铺开一张四尺整张宣纸，稍作沉思，而后挥毫泼墨。心中的激情随着笔尖的流转倾泻、抑扬顿挫，不一会儿工夫，眼前便呈现出一片辽阔的芦苇荡和野旷天低的景象：一群从远方飞来的丹顶鹤，在丛丛翠绿的苇叶间迈着绅士般的芭蕾小舞步，忽而追逐嬉戏，忽而展翅高飞。于是，北国湿地的春天从雪白的翅膀上、从铜号般的鹤鸣声中悄然降临。

    这便是我在2013年春节前夕，赴台北参加“同根的文明·中华水墨情——两岸作家艺术家水墨丹青大展”期间，在高雄笔会现场所做的一幅水墨画《鹤归春幽图》。展览期间受到好评，展览结束，主办方将该作与沈鹏先生的一幅书法作品赠送于连战。

    鹤，因寿命长，又能长途飞翔于云天之上，是生命长久的象征，自古有仙鹤之称；头上的丹顶又寓“红运当头”之意，既沾仙气又有运气，因而颇受国人的喜爱。我是野生动植物保护组织成员，近年来确定以自然生态作为我绘画的主题，主要选择丹顶鹤、梅花鹿等作为画中表现的对象，并且从技法、颜料加以革新，企望丰富绘画语言，发现自我。在这个书画家拥挤、对艺术失去敬畏感与耐性的现实语境中，画什么和怎么画，的确是一个问题。好的画家都在艰难地寻找属于自己的艺术语汇，另辟蹊径，别出心裁，捕捉与众不同的形象，追求独特面貌。

    青年时代，我曾师从山水画家徐北汀先生。“文革”时期，许多画家下放基层，徐北汀、陈飚、陈映华等一批老师与我在工厂相遇，获得学习传统的机会。其间，他们的才能与秉赋，对我影响极深。

    新世纪以来，我的绘画题材，从自己江南家乡的乡情梦境，逐步开拓视野，我更加追求自然与环境之美，绘画的题材更多地集中于祖国的湿地和湿地中的动植物，用画笔呼唤环保。湿地为地球之肾，是人类赖以调节空气与水分、净化生存环境的过滤器，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我画白洋淀、扎龙、七里海的芦苇，也画盘锦、东营的红海滩。从北国的白桦林、沼泽地到江南的水乡、湖泽，还有溶洞、海滨，都留下我的足迹。这种题材，是山水与花鸟画形式上的融合，也与知识界的返璞归真、精神还乡的主题有关联。

    从古至今，画鹤的画家何其多！多是“松鹤同春”“松鹤延年”之类陈旧雷同的命题和画面。其实，鹤始终在沼泽中觅食，因腿长而后趾短，抓不住树干而不能站立于树上。所以，很多古人的画面其实是美好的臆想之景。我画鹤，因观察和写生的细致深入，因此可破惯常画法，用自己配的特殊颜料，使鹤身的机理和羽毛更逼真，富于质感。因对自然景物的描摹不同古人，也不同他人之法，被艺术评论家认为，已形成一种独特的绘画艺术符号。

    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言的诗。我一生追求的是用一支画笔和一支诗笔，水乳交融地表现出美妙的动植物和山川大河。让观众和读者在画中看到的不仅是眼前的画还有隐匿其中的诗情和意境。

    （作者为《诗刊》高级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