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讲究

    大年三十一早，天刚蒙蒙亮，父母就起来了。这是他们这一辈子第一次在家乡以外的地方过春节，我不知道他们是否适应。

    父母来京过年，我本来打算这个春节所有的事情都包了，让二老好好清闲一下。可没想到他们却说：“大过年的，怎么能闲呢，过年一闲闲一年。”

    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一辈子在黄土地上刨食。在老家农村，说一个人闲那意思是该人“四体不勤”，日子肯定是过不好的。

    别的地方年夜饭是三十晚上吃的，可老家的年夜饭却是在中午。忙碌了整整一上午，丰盛的饭菜终于做好了，照例是一大桌子。

    父母一生粗茶淡饭，对吃喝的东西向来不讲究。可过年的这顿饭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却十分注意。每一年的年夜饭虽然不完全相同，可有些菜总是有的。鱼是每年必有的大菜，代表着年年有余；炒青菜也是必备的盘中餐，表示“亲亲热热”；还有豆芽菜，因黄豆芽形同“如意”，寓意“如意吉祥”。主食照例是饺子，一个个热腾腾的饺子形如元宝，自然有“招财进宝”“财源广进”之意。

    虽然对于菜谱十分讲究，可我们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对于座次倒没有那么多规矩，每年大家都是随意选择自己的座位。四岁的侄儿和一岁半的儿子都很淘气，一听到开饭，立刻把位置最好的座位给占了。

    酒杯举起，大家一饮而尽。可父亲却在喝之前，轻轻往地上滴了一滴。用他的话说，这第一杯酒，是要先敬敬祖宗的。父亲本不爱说话，可每次吃年夜饭总是要唠叨几句。

    记得小时候，每一次他都要先帮我和弟弟总结一下过去一年的学习情况。无非是“成绩好，不要骄傲”“成绩不好，还要继续努力”之类的话。从小学到高中，父亲每一年过年都要这么叮嘱几句。小时候我们从未认真听过父亲的这些话，甚至觉得他有些啰嗦，每次总是他说他的，我们吃我们的。随便吃几口便跑出去玩了，身后只留下父亲和母亲“慢点，别摔着了”“早点回来”几声渐远的叮嘱声。那时，我无法体会当父母的那份心情。一直到儿子出生后，我才慢慢品味出父母每一次、每一年的叮嘱中所包含的那份深沉的牵挂。

    “你们平时在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稳重，不要贪小便宜。老大你干记者，整天往外跑要注意身体，老二你平时在工地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父亲的“絮叨”把我从儿时的记忆里拉回，微醉的父亲话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我和弟弟早已各自成家，可在父母眼中，我们却永远是孩子，他们心中对孩子永远都有放不下的关心和牵挂。

    热腾腾的饺子冒着热气，满桌子的菜肴散发着馥郁，明亮的灯把屋子照的通亮，照见了父母眼角的慈爱，照见了儿子简单的欢喜，也照见了全家围坐的喧闹。

    （本报北京2月18日电 本报记者 韩业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