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裁：语境中的智慧

    世界上有着各种文化，它们仿佛一座座冰山。当我们接触某一种文化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这座“冰山”露出水面的一小部分：文化主体的行为、语言、生活习惯等等。这些露出水面的部分是显性的，但是文化主体的价值观、行为准则、思维方式等是隐性的，就像冰山在水下的部分，支撑着冰山上部。文化的这种隐性基础，因其难以观察了解，却又是了解一种文化的必经之路，便成为了阻碍不同文化之间交往的沟壑。要想跨越这种沟壑，需要借助于交往，特别是以语言为载体的交流。而交流也是讲求智慧的，在适合的语境中采用恰当的体裁，能够提高交流的效率，也更能够展现文化的魅力。从某种程度上说，体裁，正是文化交流智慧的展现。

    在跨文化的交际过程中，我们需要知道什么场合使用什么语言才合适，把语言与其所处的语境相联系，才会明白什么语言更得体。爱德华·T·霍尔认为文化可以分为高语境文化与低语境文化。高语境文化中，大部分信息处于语境的联系中或者内化于人，只有少量信息被明确地用语言形式传递。例如，相交一生的朋友间通常使用外人几乎不可能理解的语言交换信息，甚至微笑或匆匆一瞥都会传达丰富的隐藏含义。这样的情形下，信息同环境、语境、情境以及给出信息含义的非言语暗示相结合，而不需要用清楚具体的言语或者文字来表达。与之对应，低语境信息正好与高语境信息相反，其大部分信息以语言为载体，需要详尽、清楚、确定的语言表达。

    有许多已经被我们所熟知的东西方差异，其实正是不同语境文化的表现。中国以及其他一些东方国家属于高语境文化地区，人们崇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瑞士、德国及北美地区的部分国家则属于典型的低语境文化，他们专注于细节和精确、严格的时间安排，而不着重于语境含义。显而易见，在不同的语境文化中，人们的交流方式也会有所不同。高语境文化中的人们更加适应非言语交流，他们相信自己感受到的默契，不像低语境文化中的人们那么依赖于言语交流，同样也不会那么重视言语交流。低语境文化中的人们也不会像高语境文化中的人们那样期望交流者理解未被表达的感情、微妙的手势以及周边环境带来的暗示。比方说，我们中国人比较含蓄内敛，很少有人将“我爱你”挂在嘴上，也不会直接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而西方人则更喜欢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不同的文化语境自然会对交际产生影响。只要你是通过语言进行交流，不管是用口头语言还是书面语言，就会形成一个特定的语言环境。文化语境包含着体裁，体裁又包含着情景语境的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变量。宽泛地说，体裁是一种言语事件。这种言语事件包含了口语或者非口语的社会交际活动。我们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笑话、故事、小说、颂歌、讣告、工作手册、标签、说明书、通知、信函、报告、学术论文、问候、致谢、道歉、讲座、新闻广播、电视广告、天气预报等等都可以称为体裁。

    不管我们采用什么方式进行交际，承载交际行为的体裁都很容易被人们辨认出来。这是因为体裁的内部结构特征十分鲜明，同时具备约定俗成的特点。我们在交际的过程中，总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因此运用体裁时也具有其目的性。反过来说，体裁的运用也能够反映一个人的职业、社会地位和文化素养；因为人们的职业、习惯和日常接触到的示例等等会决定在不同的语境下选用何种体裁。而人们是否能够成功且得体地进行交际，有一部分就取决于对体裁的掌握和运用的纯熟程度。

    体裁，涵盖着林林总总的言语事件。我们在特定语境中选择特定的言语策略和体裁，而同一语境中的言语策略和体裁，又会因民族文化的不同产生差异，这就是体裁的文化性和社会性的表现。体裁不同，交际功能不同，不仅语言风格不同，而且组句成篇的模式不同。由此可见，体裁对表述有组织功能，因此，交际中我们首先选择的不是语言手段，而是体裁。这在跨文化交际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一些误解即源于体裁的差异。

    跨文化交际过程中，为实现同一个交际目的，不同文化的人们会选择不同的体裁或言语，即便选择同一体裁，也会有许多差异之处。比方说，同样是信函，中国人写信和英国人写信在语步、格式、遣词造句上就有着不同的规矩。体裁对所表达的内容具有制约性，同一文化的人在运用时一定会承认并遵守这种制约性，而其他文化的人们却难以觉察这种制约性。所以，我们在跨文化交际的时候，需要更多地对体裁的目的性、文化性、社会性和制约性进行了解和掌握，避免思维定势，而是按照其相应的文化习惯去进行交流沟通。这样，交流的智慧就在我们选择正确体裁，明确表达自己真实意思的过程中展示出来。

    我们在交际的过程中，经常要跨越文化之间的沟壑和屏障，避免文化冲突，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既要对不同的文化有所了解，也要正确把握交流过程中所处的语境，更要准确选择合适的体裁。文化、语境和体裁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相互影响。只有了解三者的内在关系，不断揭示文化的隐性基础，掌握不同文化的语境和体裁知识，提高跨文化体裁意识，才能在全球化的浪潮下，跨越文化之间的屏障，掌握文化交流的智慧，更好、更畅通地交流。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本文为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13C043和13D065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