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州的串想

    当年插队做知青时，每晚必听澳广电台的音乐节目。几十台小半导体收音机同时响起，知青集体宿舍土木楼有如山村里的一个大音箱。听的最多的是邓丽君的歌，寻求一种青春的慰藉。一次却听到另外的音乐故事，印象也就特别深刻。讲的是在美国一个雨天的夜晚，物理学家李政道驾车从实验室回家途中，广播里介绍中国元代书画家赵孟頫与管道升的爱情故事，他被管道升的《我侬词》所打动，顿生灵感为词谱曲。澳广的音乐节目播放了李政道的这首音乐，并朗读了管道升的词句。

    弹指一挥间，今年初夏时节我来到浙江湖州，看到这里开展的“博物馆在行动”风生水起，其中就有赵孟頫故居旧址纪念馆，当寻见《我侬词》立于亭园中时，的确有着别样的亲切和激动。赵孟頫为湖州人，是中国美术史上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元代文人画的开创者。“国际天文学联合会”还以赵孟頫的名字命名水星的一座环形山，叫做“赵孟頫山”。写画如作书，是他追求的艺术妙境。“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解此，方知书画本来同。”便是赵孟頫的古木竹石论。他的作品种类很广泛，人物、山水、花鸟、动物都是丹青笔下的题材，其书法也自成风格。赵孟頫还有常被后人引用的名言：“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古意既亏，百病横生，岂可观也。”

    赵孟頫在杭州作儒学提举时，曾迷恋一青楼歌女，这个懂得丹青之妙的桂香姑娘也倾心赵孟頫。赵孟頫为了试探妻子管道升是否同意自己纳妾，展纸写了一首词。管道升读后回敬赵孟頫，挥笔填了首《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从此，赵孟頫与管道升共同走过人生旅程。

    有意思的是，管道升去世后葬回家乡湖州德清县东衡山，赵孟頫过世后则追随夫人而来。我们到德清县东衡村时，只见合葬墓前尚存石马、翁仲和虎头，四周翠竹苍松，清幽谧静。

    东衡是远近闻名的“八半村”，即半山半水、半乡半市、半耕半读、半武半文。上世纪80年代初，这里的农民去外地打工，有的木匠在上海发现“木头发出声音就能赚大钱”，于是做起了制作钢琴的营生，现如今这里钢琴厂几十家，成了名副其实的钢琴之乡，生产的欧美风格钢琴拉澳特很受业内好评，青年钢琴家郎朗还是这个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参观钢琴厂时，我们见到受聘的韩国琴师正在做音律的调试。

    在书画界还有“一部书画史，半部在湖州”之说，这里的山水哺育出王蒙、吴昌硕、沈尹默、费新我、赵延年等名家，有的还在中国艺术史上独领风骚、自立门派。而文房四宝之首的湖笔也诞生于此，其中“王一品斋笔庄”与许多文化名家传有佳话，郭沫若曾有诗写道：“湖笔争传一品王，书来墨迹助堂堂。”

    临别湖州，我们向当地建议请郎朗演奏李政道谱曲的《我侬词》，让名家书词作墨宝，推出珠联璧合的湖州特色纪念品。湖州给人太多的文化滋养，一品一物让人幻化遐想。的确，每一代人的青春都有快慰的故事，人生的每一步都应有心爱的音乐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