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固执

    这个封面，是我24部个人作品集中，自己最心仪的一个。拿给文人朋友们看，大家亦皆显出喜欢的神色；后来又有美术行家看到，也颔首称好。我这颗外行的心，才算真正自信地飞腾起来了。

    原本，它长得不是这般面貌。作为一套10本奉献给初高中学生的散文读本，它的封面设计皆大面积留白，只在右上角处斜着镶嵌了火柴盒大小的缩略图画；书名“手心手背”用的是黑色，字号两大两小。我固执己见地坚持着把小图放大至整个封面，把书名换成特号隶书体，并着成少女裤子的紫色，同时把书脊也换成这个紫色。于是，它就变成了她，变成了现在这样青春亮丽、充满童心爱心清纯之心的漂亮模样了。

    我很兴奋，敝帚自珍——终于按照自己的心愿做了一部书。

    说来我是学中文的，只会写字，一笔也不会画。但几十年来，架不住对美术满腔热爱，架不住努力学习，架不住特别爱琢磨各种书籍的封面，架不住老跑美术馆，架不住攒了一大堆画册有空就看……架不住结交了一些画家朋友，且时不时从他们身上采点儿仙气；架不住当了30年副刊编辑，也就是说已经在自己的版面上刊发了30年美术作品；架不住这一年半以来，又搞起了《光明文化周末·文荟》的彩色版，使我对色彩有了感觉，甚至还着了迷，每次拼版，都和小编辑们反复试验着图片与文字的位置关系、色觉关系、呼应关系、过渡关系、和谐关系、美轮美奂关系……并不断幸福在这种“学习——琢磨——实践”复“学习！琢磨！ 实践！”的良性循环中。

    况且，艺术的本质是美。各种艺术的灵魂是相通的，因而美是相通的。比如就拿我们文学副刊来说，如果说名家名作是厚实坚固的地基，那么好标题就是平坦华美的大理石地面。好标题和好书封面的作用就这么重要，必须在第一瞬间就把读者迷倒，不然现在这么多报刊、电视、网络、微博、微信，谁还顾得上看你？

    至于从绘画和装帧的技术角度来说，笔墨固然重要，但我觉得图形更重要。以个人品味，我喜欢画面满天满地的这一路，像西方的油画，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最好能像德拉克罗瓦的大油画那样，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都重击着你的心（当然，中国哲学有空灵派，中国艺术有简约派，中国画有淡雅派，对于讲究留白和喜欢素雅的各位，我也万分尊敬）。而在我的心目中，色彩更更重要。还是个人偏爱，我坚决主张：色彩必须强烈，非同凡响，敢于用流俗所不敢用的颜色（比如曾见李可染先生的某些画作，于青山绿水中突然插入极端的朱红色块，顿觉灿烂耀眼）；必须在一大片图书中一下子就抢眼地跳出来，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到这颗出墙的红杏。也当然，各种色彩还必须和谐，大呼大应，小呼小应，不能虾兵蟹将各自生猛，乱糟糟飞鸟各投林。

    还有一件事使我好几年不明白，刚好在这里就教于各路高手：一段时间以来，装帧设计界流行使用小字，不光书籍封面，就连名片也用6号字甚至7号字，直叫人看得一片片月朦胧鸟朦胧。我是真的跟不上这奇怪的时尚： 字是让人看的还是故意不让人看见的？如果故意不让人看见为什么还要做呢？或许是我们著书人跟做书人为两股道上跑的车，追求各自不同？不过，各位著书同仁，各位仁爱读者，写出一部书来多么不易，得要多少个花开花落，云起云飞！所以，请原谅我的固持己见——也许我说的都不着调，但也请听听我们这些外行的臆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