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文学地图

    英国18世纪传记作家詹姆斯·鲍斯威尔曾说：“伦敦之于政客，是政府所在地；之于牧民，是牲畜交易市场；之于商贾，是一个巨大的证劵交易所；之于寻欢作乐的人，则是小酒馆的天下。”这句有关伦敦的描述，至今仍是真理。伦敦的多元与丰富，有各国游客的口碑为证。即使没到过伦敦，人们大体上也能依据个人偏好脱口而出三五个名胜景点。白金汉宫、议会大厦、唐宁街、白厅——这一定是对老帝国风云略知一二者的首选。追慕艺术和文化的人，不用说，肯定会对大英博物馆、国家美术馆、泰特现代美术馆等等如数家珍。喜爱英式园林的人，不会不知道圣詹姆斯公园、肯辛顿公园、海德公园。而时尚潮人和购物达人，自然念念不忘皮卡迪利大街、摄政街和牛津街。总而言之，伦敦似一位见识广、世故深的绅士，不管你从事什么行当，爱好如何，他总能叫你兴味盎然，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正因为如此，如果一位文学爱好者访问伦敦，他就会发现，伦敦活跃着一颗文学的灵魂；在它的领地上，你可以把熟悉的文学作品当作地图，在作家们的引领下重温捧读书本时的神游。

    第一站，我们不妨到泰晤士河南岸的环球剧场寻访英国文豪莎士比亚的足迹。环球剧场始建于1599年，出资人是莎士比亚所就职的宫务大臣剧团。剧场的名字取自古罗马诗人盖厄斯·佩特罗尼乌斯·阿尔比特的名言：因为演员的表演展示整个世界。当时，六名宫务大臣剧团的演员共同拥有剧场的股份，股东当然也包括莎士比亚自己。虽然莎士比亚在环球剧场落成前便已是颇具名望的剧作家，他并未因此中断自己的演出生涯。1616年出版的本·琼森作品集，还把莎士比亚的名字列在喜剧《人人高兴》的演员表上，尽管该年4月份他就已经去世。

    环球剧场命运多舛。1613年上演《亨利八世》时，一枚道具炮弹被误发，点燃剧场的木梁和茅草顶，将剧场焚毁。次年，剧场获得重建。然而，到了1642年，清教运动兴起，环球剧场被迫关闭。1644年，为了修建出租房屋，闲置两年的剧场被拆除。现在的环球剧场，是忠实按照四百多年前的剧场原貌复建的。其外观是一幢白色三层斜檐多面体建筑；从内部看，中间是一个露天院落，表演舞台自后向前伸出，高出地面约一米；周围三层带屋顶的楼廊是当年的“雅座”。旧时，站票观众花一便士就可以围在舞台三面看戏，达官贵族则花高价端坐于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楼廊内观看演出。和原剧场一样，它以木为梁，以榫接头，以茅草覆顶。差别仅在于现在的剧场安装了隐形喷水器，以确保消防安全。环球剧场的演出季从每年5月排到11月，在这里看一场露天演出，除了能体味英国舞台表演的精致和醇厚，还别有一番穿梭于古今的乐趣。

    如果说游览环球剧场是重返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穿越旅行，那么，造访舰队街则应当是对英国十八、十九世纪文学胜景的巡礼。自1702年英国第一家日报社设址于舰队街，其后两百年多间，英国最重要的报刊、新闻社、出版社纷纷入驻，使这条街成为英国出版业的代名词。因为文学文化出版单位聚集于此，舰队街上的酒馆、咖啡屋便成为作家写稿改稿、作者与编辑约谈的最佳场所。与这条街道相联系的著名文学人物有许多，文学通才约翰逊博士、剧作家哥尔斯密、政论家埃德蒙·伯克、散文家查尔斯·兰姆都是这里的常客，小说家狄更斯在《匹克威克外传》和《双城记》中也为此街投放了诸多笔墨。而上述人物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塞缪尔·约翰逊博士与舰队街的渊源。约翰逊博士于1748年至1759年租住在戈夫广场17号（现为约翰逊博士故居），距舰队街仅一步之遥。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带领六名助手用九年功夫编撰完成了英语史上第一部兼顾综合性和语言规范性的辞典。约翰逊博士作为一代文坛领袖，贫病一生却交游广泛，舰队街上的咖啡馆是他和文坛同道以及仰慕者们高谈阔论、交流思想的惯常去处。为此，英国广播公司于2009年专门拍摄制作了一部纪录片，追溯约翰逊博士与舰队街咖啡馆的故事。

    也许，对于游客而言，有一个事实令人不无遗憾：因为种种原因，自上世纪80年代，英国报业机构纷纷搬离舰队街，人们在此已看不到文人名士聚会往来的景象。但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舰队街的声名已载入史册，不会更改，正如熟读福尔摩斯的人会永远向往贝克街221号，正如痴迷勒卡雷笔下的诡谲谍战的读者会永远记得剑桥圆场，正如查令十字街84号作为爱书人向往的旧书店将永远留存于人们温暖的记忆中。英国小说家福特·麦多克斯·福特说：“英格兰是个小岛，世界无穷小，而伦敦无限大。”可以说，这句话用来描述伦敦的文学地图再合适不过。

    (萧 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