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山丹丹

    林子大了，有鹌鹑也有凤凰。民间藏龙卧虎，英雄不问出处。然而，除非特殊机遇，各路民间“英雄”即使身怀十八般绝技，也难有“出头”之日。近年兴起的电视“选秀”，就将坊间五行八作中具有特殊技能的人，尤其是文艺方面的佼佼者“选”出来，令他们发挥特长，既遂了自己心愿，又给大众带来欢乐，不失为一件好事。

    人们认可如此“选”出的“秀”，是因为他们施展的技能尽收睽睽众目之中，即使“选秀”评委有所偏心，但谁好谁次，大家心中也笃定有数。比如央视“选秀”节目“星光大道”，推出了那么多优秀民间歌手，像阿宝、刘大成、“大衣哥”等等，朴朴实实，歌声嘹亮，唱而优则被拥趸，没什么“潜规则”，所以挺招人喜爱。尤其是鲜活的陕北女娃王二妮——她好像并没有获得“年度冠军”之类荣誉头衔，但是我周围的人，一致对这女娃子喜欢得不得了。

    挺端庄的一个乡野小女子，不艳不俗不媚，土而生香，清纯美丽得像陕北高原的山丹丹；又有着一副亮嗓子，声如天籁——说是天生，实为陕北的山圪水沟沟所塑成。不管是不是天生，若她不喜欢，不苦练，不修为，不戒躁，也肯定唱不出今天这般模样。她的歌声不光清雅婉转悠扬，最滋润人心的，是毫不做作，看看站在舞台上的这个人——乡间图案的绿裤红褂，衬着一根粗粗的长辫子，大大方方，沉沉稳稳，那叫一个得体！她不声嘶力竭，不挤眉弄眼，不张牙舞爪，不故作幽默，不放肆，不邀宠，不讨巧，不忸怩，不港台腔，不嗲嗲地说什么“听众朋友，你们好吗”……总之，她不耍当今文艺舞台上盛行的这些恶俗花活儿，所以她赢得了最热烈的掌声。 

    “一方土，一方水，养育了我祖辈。山丹丹，红艳艳，开得是那样美。信天游，唱不完，黄土地情和爱。”这才是她的歌唱，她的本色，她的风格，她的舞台。听说有专业文艺单位跟她签约了，也从电视上看到她屡屡被邀请去各地表演。她总是尽心竭力，把动听的陕北民歌唱给听众，真让人为她高兴。

    好好唱啊，王二妮！加油啊，王二妮！这是我，一个听众的衷心祝福。同时，我也不无为二妮担忧——但愿是杞人忧天：当今世事诡谲，人心浮躁，清纯的二妮，打陕北山沟沟里脱颖而出的王二妮，千万别学一些也是从田间工棚唱出来的歌手，在赞誉之声潮起之时，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有些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当上家乡县市的人民代表、政协委员之类，甚至开了宝马闯红灯。脾气随歌声陡涨，位分与名气比高。脾气的事，且不说，我硬不信，一个平平常常之人，只因嗓音洪亮，漫过“星光大道”，就镀了政治之金，立马可以参政议政了。有人“安排”，你也须有自知之明，诚惶诚恐，然后敬谢不敏呀，这才算有志气，有识见。而有了这样的觉悟和态度，没准儿下一届真能被选做民意代表呢——如此，才堪称光荣。总之，真心地希望王二妮们——这些从老百姓中间走出来的“明星”，能够保留最初亮相时的质朴和淳厚，站在适合于自己的舞台上，施展才艺，回馈百姓。

    (作者为著名杂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