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的女孩陈宇欣,在研究生最后一年,放弃了一份工作合约,决定用一年多的时间去一边赚钱、一边寻找她心中真正的旅行!在中信出版社2012年3月出版的《我就是想停下来,看看这个世界》一书中,没有一个接一个的景点狂奔,没有一天一个地方的紧张日程,你看到的是一名旅人所经历的惊奇、刺激。去认识当地居民和身边的人,和他们打成一片,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聆听他们,体会他们,并通过他们来反思自己。对作者来说,也许这就是她旅行的意义。
挪威朗伊尔宾流传着许多悲伤的故事。
托莱神甫带着我和约尔翰去城外乱逛时,说得最多的是坠机。朗伊尔宾的气候环境比大陆地区复杂得多,风向来去变换快,机场被高山环绕,导航设施相对简陋,飞机失事的概率相对其他的地方要高些。16年前的俄罗斯客机撞山事件是朗伊尔宾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事故。“那时朗伊尔宾比现在还要小得多,医护人员严重不足,死亡人员比小镇的居民还要多很多,大量的医护人员被从挪威大陆空运来帮助清理现场,整个小镇都长时间沉浸在死亡的阴霾中。”托莱描述着,好像他亲历了现场一样。最后一批飞机的残骸直到16年后才完全找到,小镇总算是可以舒一口气,从空难的悲观中解脱出来。
更多的故事是关于北极熊的。在处理和北极熊的关系问题上,挪威人自己进行了非常深入的讨论。最初,北极熊是被猎杀的对象,挪威、荷兰、俄罗斯的猎人们在夏季乘船来到这里,主要猎杀北极熊和北极狐,带回它们价值高昂的毛皮。后来,由于北极熊数量锐减,为保护这美丽又凶残的动物,当地法律规定:人只有在生命受到北极熊威胁时方可杀死北极熊,但杀死后要即刻向警方报告,并经历严格的审查程序,确定杀熊的合理性,如果被认定为保护过度,甚至有可能接受法律的制裁。审查结束后,北极熊的尸体由当地政府处理,一般捐献给科研机构或公共机构(如教堂、博物馆、学校等)。自从颁布禁杀熊的法令后,北极熊的数量缓慢回升。目前,斯瓦尔巴德群岛预计共有3000头北极熊和2500位居民,北极熊才是这里的主人。人类是北极熊潜在的食物,体积和力量均与之无法抗衡,在饥饿的时候,北极熊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遍布斯瓦尔巴德群岛的各个角落,神出鬼没,就连朗伊尔宾小城都时而会有北极熊大摇大摆地造访。与北极熊共存的现状使得枪支和保暖手套一样普遍,成为斯瓦尔巴德群岛上居民和旅行者的必备品。
有一天,我同约尔翰和一位挪威作家葛莱塔去朗伊尔宾城外的艾德凡特冰川徒步,我们特意拜访了位于艾德凡特冰川顶部的尼娜之墓。尼娜是一位年轻的女孩,20年前和她的同伴徒步于同一地方时,遭遇了北极熊,两位姑娘避之不及,决定分头逃跑,结果北极熊选择袭击尼娜,尼娜的奔跑速度远不及北极熊,很快就惨死在熊掌之下,她的逝世之地距离朗伊尔宾小镇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艾德凡特冰川是一座紧邻着朗伊尔宾小镇的冰川山脉,尼娜自以为人类聚集的小镇周边不可能有北极熊出没,便放松了警惕没有带枪,导致了惨剧的发生。当地人把尼娜安葬在她出事的地方,祭奠这个女孩子,也用以警示后人。玛尼石一样的石头堆砌的墓冢,四面环绕着冰川和山脉,美得醉心,也凄凉得让人浑身发抖。还好约尔翰背着来复枪,否则我早已吓得立即跑下山去了。
挪威女人则爱讲早期猎人们的故事。历史上,来这里淘金的猎人很多,但此地非善,如果被暴风雪困住,又接连数日打不到猎物,死亡的危险就慢慢逼近。朗伊尔宾附近曾经发现过一本猎人日记,日记的最后一页记载着:“我的同伴已经毫无音息,我吃了最后一包茶叶,身体很虚弱,我觉得死亡正在降临,此刻,我心宁静。”
此外,还有很多矿工、早期探险家们的悲伤故事。这些悲伤的旋律从一个人传到下一个人,在朗伊尔宾形成了一股感伤的气息,你能从酒吧里、路上、旅馆里、旅行路线上感受到这气息,它让你不寒而栗,充满了对自然的畏惧。但是人们还是不断来到这里,一遍遍传唱着这悲伤的旋律,然后继续生活下去。
北极和征服,是人类戒不掉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