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写作对象的心灵

    陈歆耕先生所著的《猫鼠博弈——小偷回忆录》（作家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是部优秀的非虚构文学著作。它以文学传奇的形式，描述了反扒“神警”胡雪林与小偷斗智斗勇的事迹，讲述了他的成长历程，弘扬了社会正气。任何年代都需要正面英雄，需要旗帜鲜明的立场和态度。胡雪林20年来一共抓获了5000多个小偷，为人民群众挽回经济损失900多万元。他的努力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信任，树立了警察的正面形象，加深了人民群众对警察职业的尊重。

    这部作品还以社会学田野调查的工作方式，为读者描绘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小偷世界”。小偷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去干那些令社会不齿的偷窃勾当，他们如何看待自己？这部作品回答了这些普遍性的疑惑。对于小偷以及偷窃行为，谴责与惩罚恐怕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人深入地去调查、研究他们的动机以及动机产生的社会环境。作品深入写作对象的心灵，从心理学角度分别描述了“猫”和“鼠”各自“炼成”的心路历程。现实中的“猫鼠博弈”不是电子游戏，参与双方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猫”不是神，“鼠”也罪不至死；“猫”有理想与光荣，“鼠”也有苦衷与尊严。对待正面人物，作品怀有深深的敬意；对待反面人物，作品也怀有持久的耐心，倾听，再倾听，深刻的人道主义关怀渗透到著作的结构与叙事中。作品的第一章“战事荟萃”与第二章“鼠心独白”的戏剧性安排，并不是对峙，而是对话。

    一部作品的所有成分都不可分割，它们围绕着写作任务展开，为写作目的服务。从这个意义上说，《猫鼠博弈》的“序一”与“序二”就有了特别的意味。如果说“序一”是一把解读著作的钥匙，那么“序二”就是借用犯罪心理学知识试图回答著作中所提出的问题。跟“抓贼”与“防贼”相比，“化贼”的难度要大得多，也是实现“天下无贼”理想的根本途径。“序二”由犯罪心理学博士廖建清撰写，作者详细分析了小偷这个“非常态生存”群体的特征、成为小偷的种种习性、评估偷窃者心理的关注点以及实现改造的具体方法。

    非虚构写作与一般报告文学的区别在于，前者有着对真实人物、真实事件的个人态度与个人理解，写作不仅仅止步于“真相”，更要深入到“真相”的背后，探究“真相”产生的原因。杜鲁门·卡波特像私人侦探那样深入案件的前前后后，挖掘涉案人员的意识与潜意识；慕容雪村写下遗书，冒死卧底去调查传销人群；梁鸿怀着对国家命运的深刻忧虑，以自己的故乡为解剖对象。陈歆耕也前后二十多次前往镇江，深入看守所与小偷面对面，耐心地调查与记录，留下了宝贵的社会学资料。

    但是比资料价值更可贵的是，这部作品直面了现象，并提出了问题。好逸恶劳当然是小偷成为小偷的主要原因，除了个人心理与行为习惯之外，社会是否也需要不断地反思？胡雪林抓了5000多名小偷，是应该举杯庆贺还是应该感到无奈？这样的质问能够引起读者对社会问题的关注与思索。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