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刘仰东编著的《去趟民国——1912至1949年间的私人生活》2012年1月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本书采用笔记体,记述了民国时期形形色色的个人生活,包括衣食住行、交游、爱好、性格、恩怨等诸多方面。书稿依据回忆录、日记、书信等原始资料,通过大量个体实例和细节,讲述了一个个生动鲜活的故事,整体上反映出民国的生活状况和社会风情。其中有大量名家鲜为人知的奇闻逸事,也不乏对各类人物生活细节或习惯的细致描写以及他们对生活的真知灼见。
1921年,王铁珊任江苏省长。到任那天,省内高官云集浦口津浦车站迎接。车到站后,却不见王的身影。事后才知王坐的是四等车,已挤在嘈杂的人群中出了站。王进城后,直奔警察厅找厅长报案,称自己的一条腰带被窃走。南京城里一时盛传省长失带事。后这条腰带被找到,其实还算不上腰带——就是一破布条子。
林森任国民政府主席时,住南京石板桥2号,这其实是总理陵园管理处的办公地,一楼办公,二楼权充元首官邸。官邸外有一个班的宪兵警卫,林颇感不自在,对人说:“主席变成犯人了。”这里没有卫生设备,房间狭小,负责警卫他的宪兵只能借住邻家空屋里。如此寒酸的“元首官邸”,在全世界恐怕也难得一见。
抗战时,陈立夫欲把孔二小姐介绍给胡宗南为妻。胡询之戴笠,知孔品行不端。后孔到西安相亲,胡化装到孔住处侦察一番,见孔举止粗蠢,模样吓人。又闻孔常女扮男装,雌雄莫辨,且恶少气十足,便借故避而不见。后胡写信答复陈立夫:“国难当头,正我辈军人抗敌御侮、效命疆场之时,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郁达夫与王映霞的婚姻没维持几年,就遭遇了第三者插足。所谓“第三者”,是曾为浙江省教育厅长的许绍棣,郁达夫自然对此耿耿于怀,说:“现在他比我有名,再过五十年,我们两个齐名,再过一百年,我比他有名。”
蒋宋成婚时,奉化县长是徐之圭。某日,徐的同学张明镐去看他,徐对张说:“你来得很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是蒋介石与原配毛福梅的协议离婚书。徐之圭笑道:“本老爷三生有幸,办此千古大案。”张打趣说:“贵老爷若在这份离婚书上批个‘不准’两字,定必名扬千古!”
1930年4月,时任成都大学(四川大学前身)教授的李劼人辞去教职,在指挥街开了一家餐馆,并请吴虞给饭馆取名。吴虞在日记中写道:“李劼人将开小餐馆,予为拟一名曰‘小雅轩’。”典出《诗经·小雅·鹿鸣》:“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李劼人以“小雅”为菜馆名,还含有“不登大雅之堂”之意。
林语堂说:“一个人不论他有怎样宽大华丽的房屋,里边总有一间他所最喜爱,实在常处的房间,而且必是一间小而朴素,不甚整齐,和暖的房间。”他尤其欣赏李笠翁的这样一段见解:“凡人止好富丽者,非好富丽;因其不能创异标新,舍富丽无所见长,只得以此塞责。”
1929年秋,卢作孚在重庆招集一次盛大聚餐会。来者多为当地名流,饭菜也极讲究,但吃法很特别。餐厅不设座椅,来宾都站在桌边,自卢作孚起,一举筷子,只听一阵稀里哗啦声,不到十分钟便完事。事后有人问卢作孚,何以把聚餐当成了打仗?卢答:人要紧张地工作,一顿饭慢条斯理地吃,实无道理可说。
林徽因的堂弟林宣回忆:林在写诗时常点上一柱清香,摆一瓶插花,穿一袭白绸睡袍,面对庭中一池荷叶,在清风飘飘中吟哦酿制佳作。“我姐对自己那一身打扮和形象得意至极,曾说‘我要是个男的,看一眼就会晕倒’,梁思成却逗道:‘我看了就没晕倒’,把我姐气得要命,嗔怪梁思成不会欣赏她,太理智了。”
蒋碧微说:“我和徐先生结缡二十年,生活过得一直很苦……徐先生的名气虽然越来越大,但是他从来没有卖过一幅画,倒是他收购金石书画的支出,反在渐渐的增加。他每个月将薪水交给我,我却要匀出一大部分去支付他收买艺术品或是裱画的费用,因此回国那么些年,我们不但没有储蓄,甚至经常捉襟见肘。”
曹聚仁说:“说到朋友之间的相处,我该提一提柏斯格的话:‘没有一个人,在我们面前说我们的话,和在我们背后说的会相同的;人与人间的相爱,只建筑在相互欺骗上面;假使每个人知道了朋友在他背后所说的话,便不会有多少友谊能够保持不破裂的了。’”
抗战期间,梁实秋与女作家方令孺曾是邻居。一次方邀梁去家里吃饭,梁一进门就感到香气扑鼻,一个密封的瓦罐在炭火上煨了数小时,里面传来噗噜噗噜声,内有大块的五花肉,不加一滴水,只加料酒酱油,火候一到,酥烂可口。方令孺说:“最乐的事莫如朋友相聚,最苦的事是夜阑人去独自收拾杯盘打扫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