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一开年,杨丽萍就带着她的《云南映象》来京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该剧的告别演出——说来这也是好事,小杨已经又在创排新的作品了。此时,我怀着留恋的心情,想起了《云南映象》的点点滴滴。
这台新兴的、惊世的大型原生态歌舞晚会是在世纪末前后启动的。我第一次去听她讲结构时,印象还很模糊。小杨说了钻木取火并擂醒太阳鼓的开局,又谈了鼓舞、打歌、烟合等舞段,还有佤族的牛头舞和藏族的朝圣,其中包括已经演出的《女儿国》,最后是《雀之灵》的领舞和群舞结束。因为走的是民营之路,千斤重担挑在肩上,杨丽萍住在招待所,和演员们一起吃份饭,而干起活来却是没日没夜地拼命……但她不觉着苦,她说她很喜欢,很幸福。
我第二次去,架子已经搭起来,舞段已经排出,我惊奇她在编创群舞上的突飞猛进。给我惊喜的是那些生龙活虎般的演员——真正的农民,非专业的舞者,以爆发的生命力去舞蹈。
第三次去晚会已经成型,正在舞台上合成彩排。我被震撼了——惊喜!赞叹!心悦诚服!开局后引出的第一段鼓舞,大约60多面鼓的鼓阵,有“威风锣鼓”的气势,“栽秧鼓”的奇特,“打溜子”的流畅,管弦齐鸣的交响——如天舞雨鞭,地跃万蹄,风响八方,河流翠玉……这些鼓点都化作了闪烁变化无穷的舞姿和动作。特别是在一阵炸裂天地的响声后,万籁俱静,紧接一声雷响,雨下来了……这羚羊挂角的方式把主题思想“点”了出来。第二个让我惊喜的是花腰彝的舞,这原本游戏般的舞蹈,被杨丽萍破常规地用手堵在台口上一大横排撑了起来,动作强化到极限,速度加快到极限,演员的情绪激化到极限,观众的观感也沸腾到极限,跳出了这个民族天真的生命力。彝族的“打歌”真是“打早打到太阳落,打得满天黄灵当成药”,尤其是穿羊皮,吹笛子领舞的那位老艺人,简直像飞翔的鹰;那群小伙子、小姑娘们跳得真激烈,真疯狂……
使我惊奇的还有“烟合舞”,因为程式化使得“烟合舞”的许多组合成为难于解构的套数,这就成为难于克服的课题。杨丽萍不去碰那些套数,而且汇集了两性身体接触的、富有形象感的技巧组合,如“鸽子度食”、“猴子掰苞谷”、“仙人搭桥”、“长虫缠腰”、“鸬鹚拿鱼”等等,光听这些名目就知道多么有趣。尤其当场生下一个小宝宝时,你会发笑,你会觉着真有趣。《女儿国》是晚会前的成品来加盟的,是把草笠戴得很低遮住脸的花腰傣,是一个歌表演式的舞蹈。该舞并不直接细致地配合歌的内容,像“独立”的舞蹈,歌词写得太好了,是载歌、载舞、载诗词的形式。
结束前的两个舞蹈——佤族的“牛头舞”和藏族的“朝圣”都是仪式性的:《朝圣》表现藏族人虔诚、纯洁的心灵,在白雪纷飞的冰原上,人们身着黑色藏袍挥舞红色袍袖,节奏是那样昂扬,舞姿是那样激烈,红、白、黑三色飞旋的场景就是一幅油画。佤族的《牛头舞》把火中涅槃内容演绎得更明确,同时融入杨丽萍耀眼的《火》。最后,全剧结束在著名的《雀之灵》上,这是以杨丽萍为中心的孔雀群舞。
《云南映象》上演后掀起了重重冲击波。首先是观众喜欢,在昆明上演盛况空前,一票难求,长演不衰。在全国部分大中城市商演也是大受欢迎,成为了民间艺术走上市场的典范。后来,该剧在荷花杯比赛中获金奖,还引发了“印象”的实地实景晚会之风,特别在姊妹艺术中兴起“原生态”热,如原生态声乐比赛等。通过《云南映象》的创作和演出,杨丽萍突飞猛进——在理论上可以一套一套地讲了,在创作上由编独舞到编群舞到编出整个晚会。她具有大家风范,她创造出名牌效应,她从边疆山山水水中腾起的光辉大放异彩!
(本文作者为国家一级编剧。图为杨丽萍舞蹈《雀之灵》,沈今声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