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一书，科举成‘学’必矣”

    大约20年前，厦门大学的刘海峰教授寄来他的新作《科举学导论》（2005年由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嘱我写篇书评，我便应承了下来。因为我和海峰不仅同年（1988年）获得博士学位，研究的断代也都是隋唐五代。我也曾拜访过他的导师、著名隋唐五代史大家韩国磐先生。后来与海峰一直有着时常不断的学术交往。再有我很明白，海峰兄所创的“科举学”，已经突破了以往科举史研究的固有藩篱，用更新、更开阔，甚至是反潮流的精神，在开创一个非常中国化、并具有时代和世界眼光的新领域。

    《科举学导论》初版问世后，许多著名学者作出高度评价。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新竹清华大学著名文史学者萧启庆曾在多年前评议说：“此书为一开创性巨著，有此一书，科举成‘学’必矣。”著名教育考试和科举研究专家、教育部考试中心主任杨学为也说：“《科举学导论》标志着科举学的正式确立。它的问世，必将成为一面旗帜，引导科举学的研究更加全面、深入。”

    和一般的学者不同，海峰教授的研究范式是兼及学术和实践的。通过科举学的研究，他和他的研究团队同时积极深入地探索了与科举相关的高等教育、人才评价、公务员考试、考试经济、科举文化、区域研究、人物品评、国外经验、国际学术交流等诸多领域，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研究能从多方面助益当下教育和社会的发展。时至今日，他和学生、研究团队在科举研究领域已深耕近40年，积累了足以支撑科举学研究的百余本专著，并在探索科举学的道路上继续开掘，时有重要的理论推进和学术发现。学术界和社会上长期对科举制度持有偏见，他们的研究对此有显著的矫正作用，能启发世人重新审视自身传统。

    今年11月，我又接到出版方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和海峰教授的邀请，参加新书《科举学导论》（增订本）的新书发布活动，并即席谈了我的看法。增订本新增近30万字，增加的内容既包括一些基础性的研究，也有他新的感悟和论证；也继续完善了作为“学”的研究框架或体系，包括关联（官场、学制、书院、经济、法律、军事、文学、文化、阶层、地方差异、关键人物等）研究、国别比较、社会和国际影响、基本文献及整理等。在增补“科举经济论”“科举军事论”“科举文博论”等三章内容的同时，对原有章节也根据后续研究（刘海峰本人二十年来又出版科举学专著18种，相关论文80余篇）做了大量增补和修订，所附《新印科举古籍目录》《科举学著作目录》等，也都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使该书的学术规范性、思想性、指导性和工具性都得到了加强。

    根据我的理解，较之一般意义上的科举问题研究，刘海峰强调的科举学，有着多方面的创新开拓和学术价值。首先，可使科举研究跳出仅研究历史问题的局限，在更开阔的世界文化史和世界文教进步发展的方面产生影响。其次，通过细心规范的设计和建构，不仅为科举史的研究打开思路，如开发新史料、推进地域研究、国别研究、相关经济研究、操作细节研究，还使研究本身更加科学规范，对于整个科举研究范式的改善，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从数十年来刘海峰及其团队的主要科研成果看，科举学的发展既有科学严格的规范，也有“集大成”的格局。集合了史学、哲学、教育学、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等的方法和视角，挖掘了更多宝贵的科举遗产，为“科学成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多年以来，在学界创“学”者不少，但多浅尝辄止、昙花一现。刘海峰“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断深入挖掘科举研究这一“富矿”，在许多方面都有超越前贤的成果。比如，他在科举学的定性、特点、体系建构，甚至范畴、旨趣等方面学理性的探索等，都是非常重要的奠基性工作，没有这些努力做铺垫，就难以形成现有的集群成果。

    为了使科举学的研究探索行稳致远，更加科学规范，海峰教授在书中对“学”的多角度论证是很值得学习与借鉴的。由“史”到“学”，不仅是专业或学科的转换，更是研究目标和方法的转换，是研究价值和理想的提升和拓展。也许有一些学者也想改善自己的研究，或是自创新“学”，刘海峰教授持续几十年的潜心探索和创新实践当是典范。对于科举学的定义，刘海峰简要地说：“研究科举的学问便是科举学。”而严谨的“学问”，远不止于考据，更需要有刘知己所强调的“史识”，即用史料、史实来完善人们对历史、现实和未来的认识。科举学的研究可以实现“古为今用”，为人类教育和人才发展等事业提供有益的借鉴。从1992年他最初提出创建科举学的设想，到2005年《科举学导论》正式出版，再到科举制终止120年之际推出增订版，刘海峰的探索据史成识，并可映照当下与未来，从多方面为今天的发展和改革提供重要的借鉴。

    在民族复兴和注重研究中国文教优秀遗产的今天，刘海峰教授不仅带起了一个分布广大的科举学研究团队，赢得了学术界的广泛认可，也通过非常严谨并持之以恒的创“学”努力，使科举学研究有了更深远的理想和观照。而使我最有深切感触的是，在刘海峰治“学”育才的数十年中，精益求精、专志以恒、广开思路、古为今用、知行合一的坚守和努力，正是学界应该特别珍重的。“学”无止境，希望科举学研究在刘海峰的引领下，能有更多更好的后续成果。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