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第一都”是绍兴吗

    《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一书打破了圈内圈外人的固有思维和认知：绍兴是“世界文学第一都”吗？

    多地连续召开新闻发布会和研讨会，媒体推波助澜，专家登场赞颂，还译成了多种外文准备推介国外，集纳媒体报道和研讨会发言的《〈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评论集》也在传播。如此，更有必要以正视听。

    1.作者冯长根论证《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的主要论据是“四个维度”：绍兴是“一座充满文学光芒的古都”“一座平均每四年产生一位文学家的古都”“一座有129部长篇小说的古都”“一座中国文学史上群星闪耀的古都”。可惜，这四个维度，即支撑“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的这四条标准不是客观公认的，更不是权威机构制订的。乡镇地市要争取一个荣誉称号，必须经过向上级申请，评判，对照条件，由权威部门组织检查，然后命名授牌。就像绍兴，名列首批“历史文化名城”是由国务院核定公布的。绍兴为“全国文明城市”是由中央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命名的。“中国优秀旅游城市”是国家旅游局颁布的。这些国字号的荣誉使我们绍兴民众脸上有光，心中自豪，因为这是评审团按标准检查衡量后，由中央和国家机关命名的，可谓师出有名，实至名归。

    关于全世界各地的文学成就如何排名，是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经过申请、考察和评审才授予称号的。至今，全世界共有42个城市被授予“世界文学之都”的称号。中国的南京获得了这个殊荣。

    “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这个超过“世界文学之都”的荣誉称号，是谁给绍兴授的荣誉？

    2.既然冯长根为“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量身定做了四个维度的标准，那我们就来认真地剖析一下。他的第一个维度即绍兴是“一座充满文学光芒的古都”。具体的实例是五帝时期绍兴先民口头创作的只有“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八个字的《弹歌》，冯长根说这八个字“具有了世界文学的早期历史地位”。还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等二十一个字的《击壤歌》，说这是绍兴文学的第二缕光芒。甚至把涂山氏盼望大禹归来时口中念叨的“候人兮猗”这四个字称为情歌的先河。文学的生命是被广泛及长时间地在大众中传播。同为中国古时民间歌谣的《诗经》，其中的千古名句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至今家喻户晓。如果放眼世界，口头流传的古代民歌最伟大的作品，自然是盲诗人荷马长达二十四卷的《伊利亚特》，这部创作于公元前八九百年的英雄史诗，誉为西方的文学源头，成为世界文学的经典作品。

    冯长根称颂“汉代产生的为数不多的传世著作中，绍兴贡献了其中的三部（《论衡》《越绝书》《吴越春秋》）”。这里列举的三部传世著作，其中王充的《论衡》是一部哲学著作，《越绝书》是一部地方志典籍，与文学沾上边的只有《吴越春秋》。

    科学研究当然需要大胆设想，否则就没有创新。但大胆设想只是一个前提，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必须小心求证。何谓小心求证？ 即必须严肃严格和严密，不能似是而非，不能张冠李戴，不能移花接木。类似的问题不是少数，待我一一指出。

    3.冯长根自称他这本书“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结合”，“学科交叉是创新的有力工具”。他的第二个维度论证绍兴是世界文学第一都，是因为绍兴自汉代始，“平均每四年产生一位文学家”，他罗列了两份表格共70页，这是全书的重点，也被他的拥戴者誉为“以翔实可靠的数据，绵密严谨的论述，科学地论证了‘世界文学第一都为何是绍兴’”这一重大课题。

    让我们来看看这些“翔实可靠的数据”吧。

    70页的“绍兴的文学家谱系”表格中，不仅列入了《论衡》《越绝书》等非文学类著作，还把道教的炼丹术《抱朴子》、方志学大师章学诚的《湖北通志》及画家赵之谦考证碑刻的《六朝别字记》都列入了文学作品。157页上，楚霸王项羽和虞姬也成了冯长根笔下的绍兴文学家了。

    这是绵密严谨的论述吗？ 这是科学论证吗？

    4.这本除了图表只有约6万文字的《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把文章当成文学，把文人当作文学家。作者用大量的文字描述绍兴的历史悠久，山水奇秀，名人辈出，由此引出历代名士和他们的著述，一律列入表格，统统称为文学家和文学作品。这样的论据是论证不了“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的。

    冯长根设置的第四个维度中，发掘出了绍兴有129部长篇小说。这129部长篇小说，都未标注出版年月和出版社名，也就无从知道质量如何。冯长根为了厘清绍兴文学家和作品的人数及作品数量，前后罗列了九份表格。在论及从汉代始，绍兴每四年产生一位文学家时，他说明年龄限制在1949年出生之前。但统计的129部长篇小说中，有57部小说的作者年龄是1949年后出生的，最年轻的出生于1994年。这种论述和统计是自相矛盾的。

    5.冯长根说他是按照三个标准来认定“世界文学第一都绍兴”的，这就是501位文学家，129部长篇小说，还有就是有多少文学家列入“辞典”和“年表”而成了“著名文学家”。

    问题是，睁开眼睛看世界，在文学的数量和质量上大大超过绍兴的地方有不少，世界文学三巨头是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拥有1400多年建都史的巴黎，对全球文化做出了无与伦比的重大贡献。巴黎的文学家中，包括举世闻名的克劳德·莫奈、罗曼·罗兰、让-保罗·萨特、阿尔贝·加缪、安德烈·纪德、莫里哀、维克多·雨果、巴尔扎克等，他们的作品涵盖了喜剧、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等多种文学流派，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灿烂的文化遗产。巴黎的诺贝尔文学奖有苏利·普吕多姆的《孤独与沉思》、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勒·克莱其奥的《战争》、帕里特克·莫迪亚诺的《暗店街》等。

    就中国而言，“世界文学之都”是南京。首先南京在中国作协、江苏作协和南京作协登记在册的入会作家有1490名，这仅仅是2020年的统计。南京作家创作的长篇小说达数千部，有获茅盾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的作品。

    古代的南京，诞生了中国第一所文学馆。南京还孕育了中国第一部文学理论著作《文心雕龙》、第一部诗歌理论著作《诗品》、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文选》。还有《桃花扇》《儒林外史》和《红楼梦》。

    古代的南京，有谢灵运、鲍照、李白、崔颢、刘禹锡、杜牧、李商隐、李煜、辛弃疾、文天祥、王安石、李清照、史可法、袁枚等诗人生活过，每一位都如雷贯耳。近代的南京，有鲁迅、周作人、巴金、胡风、曹禺、朱自清、俞平伯、张恨水、张爱玲、郭沫若、余光中、周而复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赛珍珠等文学家，他们都曾在南京生活和创作。

    南京不仅文脉悠长，连绵不绝，特别在当代，南京的文学事业欣欣向荣。南京有五家文学杂志，有十三座城市文学客厅，有七百多家书店，有近五百个读书会。南京的文学网站红薯网用户超过2500万，拥有驻站作家10万人，签约作家7300名。逐浪网拥有驻站作者30余万人，注册会员5500多万，签约版权作品38900部。南京的文学网站成为集创作、阅读、作品加工、版权开发运营为一体的小说阅读综合平台，南京市民已成为文学发展和文创产业的最大受益者。

    这就是南京的文学大气象，这就是2019年10月3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的“世界文学之都”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