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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11月12日 星期三

    大象寓于大地之上——师力斌和他的诗集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11月12日   03 版)

        ■凸凹

        在我的印象中,师力斌在诗歌研究领域、特别是在杜诗的研究方面有独到见解,其专著《杜甫与新诗》提出杜诗的自由性对现代诗歌的五大启示,在宏观上发微,有见微知著的论辩效果。他强调诗对宇宙意识与家国情怀的表达,让人看到,他诗思的维度是大的。不久前,在《中华读书报》上读到他的诗论《典中自有汉语美》更让我感到,他特别注重语言对诗的作用,诗之真、诗之真情实感,是含蕴在语言之中的。没有美的语言,就没有美的诗。他的这篇诗论,从文化的边界上钩沉诗美,有传统对现代的关照。

        也正是因为有深厚学养的支撑和高度文化自觉的推动,使师力斌有颇为旺盛的创作力,不仅出版了多部诗集,各种期刊上也常见到他的诗作,可谓繁花迷眼,一路烂漫。便有了很彰显的“符号”影响,让读者时时与他相遇,时时得意外之喜。

        近来他又推出了新的诗集《大风福利》,给了我集中品味的机会。刚一得到,就沉浸其中,耽读不止。集中收诗皇皇一百四十六首,乃集大成者,但我端坐案头,从早到晚,一气读完,身心始终处于亢奋之中,因为首首抓心,首首勾魂,不让疲累露头,便浑然忘我,不忍释卷。这般阅读情状,至今仅有过三次:一次是高中时读屈原的《离骚》,一是刚参加工作时读彭斯

        的《诗选》,一次是世纪初读《海子的诗》。这三者都是经典诗人,遂有崇拜的心理,然而师力斌是同时代的人,我与之有平起平坐的身姿,却也读得如此痴迷,可以想见,这是诗本身的品质与魅力。

        师力斌的诗,有屈原的血脉,他怀国忧民,伤时颂世,有浓郁的家国意识、生民意识和悲悯情怀。在他笔下,所有的人与物,都不是外部的客观存在,都与主观之“我”有关,便都化成“我”的体温、心绪与情感。譬如《劳工的弟弟》:“你的瓦刀仍扔在光滑的地上/人去了另一座工地/我走过的路上布满你的脚印/汗水硬化为路面/钞票凝结着闲言/我不得不想起你//当(我)端起精致的饭就想起你的海碗/兜风漏雨的海碗/搅动水泥的筷子/和狼吞虎咽的食欲/蚊子在你的夜里周旋//弟弟,劳工的弟弟/每当我坐在舒服的办公室里/你的影子就来敲门。”在诗的意象中,劳工的弟弟不是一个卑微的个体,而是众生的来处和大厦的支撑,因此,他是伟大的。由着他与社会和家国的因果关系,与其说优越的我们悲悯他,不如说他悲悯“精致的利己主义”的我们,他的“反拨”,让我们汗颜,甚至无地自容。师力斌在这样的情感基础上,昭示我们,诗人的高贵与自尊,不是“舒服”地坐在象牙塔里,营造“精致、结实、匀称的希腊小庙”,而是文“为时而著”、诗“为事而作”,为家国和民生放歌。

        师力斌的诗,与《彭斯诗选》一样,都写的是土地上的事情,均以土地的深厚、平静和质朴来挖掘生

        命的本源与精神的原点;无论写人、状物,其语言的质地都是那么地简洁、清澈而准确,不事铺陈,绝少杂蔓,自自然然地点化着,率然地告诉你心灵的消息。他的精神命脉之所指,便是梭罗所说的“大地道德”。

        “大地道德”在师力斌那里,已非生态学的意义,对土地的热爱与尊重,已作了伦理学的延伸——尊重生命,崇尚和谐,完善道德,节制自奉,忠于精神,勤劳向善等等,已成为一种生活原则。写作对于他来说,不是生命的派生物,而是生命本身。人格与艺术的一致性要求,使他回到了生命的原点——人性、温暖、乐生与爱。

        在师力斌的诗中,这种情怀是一贯的,即便是写今天的人物,譬如《拜望谢冕先生》,也是取大地上的意象。“海德堡鹤发童颜的神仙/羽毛栖于秋日金黄的叶色中/生命是那么饱满,般配//沙发即白桦林,即最明朗的诗句/即头顶油画对美的回忆/惬意的林间小道即飞翔之义”。可以看出,师力斌是个多情的土地诗人,他以大地做譬,凭依着自然万物的具象(意象),去抒情、去刻画、去生发、去思想。

        一切就这样了。

        但是,一样之中,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虽然深情地热爱着土地,却绝不“匍匐于土地、醉倒于村俗”,而是把现代意识,甚至是时代意识撮盐入水般地化成从土地上“飞升”的崭新姿态。即:他在整体的朴实、素雅、真纯之上,有了飘逸、

        放达、豪迈的气象。这一点,他与海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譬如——

        我是你的罪人,狂暴时你用震耳的雷声摇撼我的麻

        木

        淅沥时,你又呈现滴水的温柔

        那是一万个爱人,从国槐的树梢,从路灯的光晕

        从错综复杂的楼宇高处

        我也知道我困于干旱的内心

        我也知道能得救于你的突然降临

        《骤雨改变了我的萎靡》

        这些令人怦然心动的诗句,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海子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不同的是,海子陷于自我“干旱”而不能自拔,系向死而生,豪迈在绝望和悲凄之中;而在师力斌这里,世界本无死,都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光。师力斌有亮色,有希望,有信念,他让人看到,人间乃是大美之地,只要你祛魅于物质的困扰,悉心于心灵的喂养,大可以做平生所寄,而从容有自。在这一点上,师力斌诗的底蕴,与爱默生和梭罗类同。一如爱默生所说,大自然乃灵魂和思想的象征物。归根结底一句话,福由心生,灵由心铸,人只需有“极简生活”的笃定之志,热爱生活,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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