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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10月15日 星期三

    不只是一部个人史,,也是一部大学史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10月15日   10 版)

        《以美启真——曾繁仁的山大记忆》,曾繁仁口述,张洪刚撰文,山东大学出版社2025年7月第一版,86.00元

        ■王贵豪

        近年来,口述史热潮方兴未艾,历史学、社会学、文学等领域涌现出一批口述史著作,极大启发和丰富了我们对于个人与历史、边缘与中心、记忆与叙事等一系列问题的思考。这部图文并茂的《以美启真——曾繁仁的山大记忆》(以下简称《记忆》)的出版,则是“口述史”方法与“大学史”编撰需求相遇合的“宁馨儿”。本书为我们考察曾繁仁的个体生命史及学术经历、山东大学中文学科史、山东大学校史、当代中国高等教育史,乃至整个“共和国史”,提供了一种来自个人视角的记忆与叙事。

        《记忆》的中心视点始终没有离开“山大”——其所以如此,根本原因是自1959年8月考入山东大学后,曾繁仁的生命轨迹几乎从未逸出山大,只有3年人事编制不在这里(但仍是山大的兼职教授),可以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山大人”。本书首先是受访者的人生地图,而其中一条主线便是曾繁仁在山东大学的多层身份变化:作为学生,求学时正值1950-1960年代山东大学中文学科的“第二次辉煌”,亲炙中文系“冯陆高萧”、历史系“八马同槽”等诸多前辈,由此开启其上下求索之路;作为党务行政人员,留校任职后经历过“一分为三”的混乱,体验过时代风云的激荡变幻,最终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二十余年间,既见证了山东大学的挫折与成长,又在“改开”以后山东大学的制度设计、教学管理、本科招生、人才队伍建设、“211工程”建设等工作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作为教师,不仅善于“传道受业解惑”、鼓励引导学生,还在教学中与之形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从与七七级学生的相互保护,到重病时王一芳、张晓东、宋婉宜对他的关心、爱护乃至救助,师生间的情义非常动人;作为科研工作者,一方面在生态美学、审美教育、文艺美学、西方美学等领域硕果累累,曾参编多种美学与美育教材,出版《西方美学范畴研究》《美育十五讲》等著作,并提出了“生生美学”这一极富中国特色、东方智慧的重要话语,另一方面,还参与并推动了山东大学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博士点的建设工作、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的成立及其获批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山东大学文艺学专业的发展及其获评国家级重点学科,可谓贡献良多。

        事实上,这些叙述所包含的内容已经不仅仅是曾繁仁的个人生命经验,而是相当多重“大历史”的折射或者说具体实现形式,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个人”如何内在于“历史”,并在历史之流中释放其动能、势能。“一分为三”的山东大学得以在1974年恢复建制,便是一则在“历史”中“因人而成”的动人故事:“山大文科迁到曲阜以后,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广大师生员工意见非常大”,强烈要求恢复原山大建制。1973年邓小平同志复出,“原山东大学的部分老师开始酝酿讨论恢复山大建制事宜”,最终由曾繁仁起草了一份说明理由的材料,并通过当时在《人民日报》工作的山大校友李希凡、何匡,以“内参”的形式呈报党中央,周恩来总理进行了批示,此事总算迎来了转机。今天看来,正是历史形势、集体意志与个人因素的合力,以及广大师生员工的坚持不懈,才使得山东大学在逆境中“重新焕发了生机”(第130-133页)。

        学生、教师、科研工作者、党务行政人员(中文系副主任,山大教务长、副校长、党委书记、校长),涵括了当代中国高等教育体制内的多类身份,这使得曾繁仁能够超越单一学科、身份的视野局限,在历史的回顾中整体思考山东大学的未来发展。在口述中,曾繁仁不止一次地强调山大一定要“办出特色”,无论是以文史、数学、工学、医学哪类学科为学校特点,必须要“有个特点,哪怕只有一项特点,全校来建设维护这个特点,这个特点就自然形成了”,只有“办出特色来”,才能“不要叫人家忘记,别叫人家认为不重要”(第331页)。对于今后山大的发展、建设,曾繁仁的观点仍然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而所谓“鉴往知来”,正是近年来山东大学加强校史研究工作的目的之一,因为在人与人之间流转、绵延的“记忆”,乃是我们传承文化、精神、经验、知识的重要介质。“传承”是本书的一大主题,从山大的老领导、老教授到曾繁仁,再从曾繁仁到我们。比如成仿吾老校长提出的“课表是准法规”,经过曾繁仁、樊丽明等多任校长的继承与发扬,形成了山东大学教学规章中的一个重要传统(第46-47页);再如前辈学者给曾繁仁留下的种种学术“记忆”,像章茂桐提出的“三基”理论(第50页)、高亨强调的“创新意识”(第84-85页)、冯陆高萧培养研究生时使用的读书札记法(第263页)等,都在其教研实践中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实际上,无论是曾繁仁忆述的前辈治学方法,还是其自述的治学经验,都是中国当代学术传承与发展的历史脉络中的一环,并将成为所有“以学术为志业”者的开放、共享资源。

        《记忆》等一批口述史著作的出版,也提醒我们采集、保存、整理“活”史料的重要性与急迫性。对于已成“历史”的一些人物、事件,在基本的“文字文献”难以再生、不可能大规模扩展其体量的今天,“口头证据”便成为一个新的史料生长点。但这样一种工作,需要研究者尽早展开。王尧在《“新时期文学”口述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4年)中这样写道:“口述史工作告一段落后,我想想后怕,如果换到今天,即使我有这样的愿望和计划,也几乎没有精力和条件去实施了。时过境迁,亲历者或年迈或辞世或销声,或由于种种原因不再愿意口述回忆。”(第491页)这也是程光炜多次呼吁“抢救当代文学史料”的原因所在——它们正在消失。对于山东大学文史学人研究、山东大学中文学科发展史、山东大学校史以及当代中国美学研究史(尤其是生态美学研究史)的研究者来说,曾老师的口述史无疑是一份珍贵、丰富的记忆档案,但笔者同时意识到,我们已经永远错失了给周来祥、孔范今等老先生做口述史的机会。

        作为“山东大学名人口述史”系列第一种图书的《以美启真——曾繁仁的山大记忆》,其定位非常明确。然而,关注“大人物”与“大事件”之外,口述史还应该让沉默者也能发出声音,使其生命经验与个体记忆得以在历史的脉络中重新激活。因此,笔者也希望未来出现更多普通人、“非名人”(自不限于高校内部)的口述史——它们或许有着与“名人口述史”迥然不同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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