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立体生动的中兴帝王的形象

    ■汪修荣

    作家王振羽先生历时多年完成的《平民的逆袭：光武帝刘秀》，聚焦平民起家的中兴皇帝刘秀，洋洋六十万言，将宏大叙事与微观描写相结合，从各个维度和侧面表现了刘秀性格的丰富性与复杂性。

    刘秀祖上曾是汉室宗族，但到刘秀这一代已衰落沦为平民。刘秀9岁丧父，被叔父收养。20岁入汉朝最高学府太学，因无背景，最终仍回到老家以种田为生，闲来读书习武。时势造英雄，王莽废汉自立，天下大乱，刘秀便跟着大哥刘縯起兵反莽，在昆阳大战中一举成名。这是刘秀一生的转折点。此时的刘秀是一个既能马上打天下、又能下马读书的青年才俊。

    如果说崛起之前刘秀的大智大勇已经初现端倪，那么大哥刘縯被更始帝借故杀害后，才真正显示出刘秀的大智慧和大格局。刘縯是推翻王莽的最大功臣，但在各种政治力量的博弈下，却无辜被杀。无论从哪方面讲，刘秀都应该报杀兄之仇，但审时度势，刘秀以超出常人的忍耐硬是吞下了这口恶气，不仅没有起兵造反，反而强颜欢笑，主动释疑，甚至违心地解甲归田，回老家与阴氏结婚，优游林下。

    忍得天开，机会终于来了。王昌称帝给了刘秀一个东山再起的绝佳机会。更始帝任命刘秀为大司马领兵攻打王昌。刘秀不负圣望，很快斩首王昌。王昌覆亡后，刘秀做了两件收买人心的事：第一，将缴获的汉营官吏将佐与王昌来往勾结信函，统统付之一炬，而没有当作政治把柄和讨价还价的工具，从而换取了政治上的红利；第二，刘秀打败王昌后，谢恭却趁乱抢占了胜利果实，引起刘秀手下愤怒，刘秀不仅劝大家以大局为重，还主动向谢恭表示要早回长安，彻底打消了谢恭和其他官员的疑虑，为进一步积蓄力量获得了更大的空间。

    刘秀不仅懂政治，也是军事奇才。作为主帅，刘秀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同时又爱兵如子。在战场上常常为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嘘寒问暖。刘秀用人不疑。更始帝手下大将朱鲔与刘秀有杀兄之仇，投降刘秀后，刘秀“亲解其缚，待之以礼”，官爵尽保，表示“夫建大业者，不计小怨”。王莽败亡后，刘秀对待投降的铜马营将士，不加监视，任其来去自由，结果几十万大军尽归其所有，刘秀由此实力大增。

    刘秀善于打仗，却决不轻易动兵，更不随意扰民，因此深得民心军心。打下颖阳时，刘秀命部队驻扎城外，以免扰民，更不许掳掠。这一幕被化装出城的冯异看到，冯异据此认为刘秀终成大器，遂劝苗萌一起举城迎刘秀入城。即使黄袍加身后，刘秀也不轻易动兵，每战多以招降为主，尽量兵不血刃。吴汉攻占成都后纵兵焚掠，光武严责：“汝虽攻破成都，却失去了吊民伐罪之义。”刘秀对匈奴、鲜卑等少数民族，也多以和亲或亲善的方式化敌为友，最大限度减少战争带来的损害。

    刘秀能识人，也长于用人。攻打赤眉时，他深知邓禹太刚少柔，而冯异刚柔兼备，便果断用冯异取代邓禹，取得成功，显示刘秀知人之深。这样的例子在书中比比皆是。

    刘秀也有其温情人性的一面。樊晔为市吏时曾赠刘秀米饭一笥救其脱困，刘秀不忘旧恩，登基后即征樊晔为御史，戏谓“昔日一饭，得一御史”。刘秀当权后与名士、故人严子陵邂逅，甚至邀其同卧，严子陵睡觉时把腿架到刘秀的身上，刘秀也不以为意。这些都显示其性格中恋旧温情的一面。

    但在原则问题上，刘秀不徇私情。得知贵妃娘舅刘扬刘让企图谋反，刘秀果断诛杀。刘秀赏罚分明。一次打猎回来，守城者坚持“国有明令：酉末九城落锁，不得开城”，连南宫金牌也不认。结果开城门的被严处，不开城门的都得到奖励提拔。湖阳公主家奴杀人，洛阳县令董宣捕获后当场斩杀。湖阳公主告状，刘秀听了董宣辩护理由后，不仅未加诛杀，反而提拔重用，称赞道：“卿治洛阳，朕高枕无忧矣。”

    即使贵为皇帝，也能做到从善如流。平定江淮后，刘秀还朝，宫中修缮一新，御座屏风上充斥了大量美女图，宋弘谏言道“未见好色如好德也”。刘秀马上命人撤去屏风。

    作者并没有神化刘秀，刘秀虽是常胜将军，但也有战败失误的时候。比如曾误信庞萌，最后庞萌反叛，刘秀不得不亲自讨伐。刘秀虽治国有方，驭下有术，但齐家却很失败。刘秀皇子十人，为争太子位内讧不断，刘秀毫无办法，最终导致郭后被废，几个皇子因谋反被杀，不得不慨叹“齐家难于治国”。马援一案，明明知道马援被诬陷，但考虑涉及有功之臣太多，为大局稳定，只好牺牲马援，自叹“为臣难，为君尤难”。为弥补过失，特意将马援之女选入太子宫中，后为明德皇后，总算做到“朕有以报伏波于泉下矣”。

    作者正是通过这些方方面面，从宏观与微观两个维度塑造了一个复杂立体生动的帝王形象。

    作者之所以把目光投向刘秀，与其少年时代的经历有着直接关系。作者的老家河南叶县，古称昆阳，系著名的昆阳之战发生地。他自陈“中学时代，在县城读书，关于昆阳之战的故事和传说听了许多，对光武帝刘秀这个历史人物逐渐产生了兴趣”。这一少年情结一直萦绕在作者心头，经过几十年的准备、酝酿，甚至把《后汉书》都翻烂了，数易其稿，终于完成了少年时代的宿愿。

    著名历史小说家二月河曾高度评价作者写刘秀的作品，称其“结构紧凑，层次分明，既有金戈铁马的大场面、大事件，也有轻裘缓带、君臣相得的小细节、小插曲，线索明晰，人物众多，个性鲜明，引人入胜”，“写出了乱世纷争中的刘秀神采，这种神采不是随便贴标签……而是生动具体踏实，的的确确理解把握了刘秀这个人，是得其魂魄的沉实之作”。这样的评价是中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