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直立人是现代中国人的祖先吗

    ■董为

    龙骨山位于北京市房山区的周口店镇，是以形成于奥陶纪（距今4.4~4.8亿年前）的灰岩为主体的一个小山丘。在灰岩的溶洞内形成了很多第四纪（距今2.6百万年）的堆积，其中含有很多被老乡称之为“龙骨”的化石，因而得名。上个世纪20年代，在这里最大的一处洞穴堆积中发现了“北京人”化石，让龙骨山闻名于世。由于这一发现正值国际学术界对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发现的爪哇人头骨化石属于人还是猿的争论延续了20多年还没有定论之时，而北京直立人头骨的发现证实了爪哇人属于人，国际学术界也开始基本上认同人类起源于亚洲。

    在上个世纪末和本世纪初，有许多国际知名的古人类学家、旧石器考古学家、古环境学家、第四纪地质学家等慕名来到周口店遗址进行合作研究。其中有两位美国专家博阿兹（Noel T. Boaz）和乔昆（Russell L. Ciochon）教授多次在周口店遗址进行实地考察，观察了大量标本，并广泛收集资料，后撰写了Dragon Bone Hill：An Ice-Age Saga of Homo erectus。《龙骨山：冰河时代的直立人传奇》即为该书的中文译本。

    由于上个世纪70年代以来在非洲相继发现了一系列早期人类的化石，人类始祖的非洲起源说逐渐替代了亚洲起源说。尤其是随着分子生物学的一系列研究发现，以及现代人起源理论中的“夏娃说”和“亚当说”的传播，中国境内发现的包括北京直立人在内的古人类是否为现代中国人的祖先也受到了质疑。在这一背景下，《龙骨山：冰河时代的直立人传奇》一书，为大家了解直立人在东亚的演化及其与现代中国人之间是否存在祖裔关系等问题提供了再思考的材料。

    全书分为九章。前两章系统回顾了周口店遗址和北京直立人的发现、遗址的发掘及北京直立人化石丢失的过程。第三、四章详细介绍了北京直立人的体质特征及有关解释北京直立人独特的体质特征的假说，并对北京直立人奇厚的头骨提出了新的解释。他们认为头骨增厚有三个主要因素，首先是容纳不断增大的大小脑并在冰期起到隔热保暖的作用，然后是牢固支撑相关肌肉的伸缩运动，最后是防御机械损伤。第五、六、七章主要描绘北京直立人的文化特征，如石器的制作与技术、用火问题、语言能力和生活方式。根据他们的观察分析，北京直立人和鬣狗的食性相近，经常食用大型食肉类动物遗弃的腐肉，并偶尔食用同类，而不像以前的大多数理论解释的那样，北京直立人主要是狩猎者和采集者。他们认为，在冰期食物来源发生困难时，北京直立人必须经常与食肉类动物竞争食物，并要长途跋涉寻找新的食物和栖息地，因此促进了下肢的发育，促进了工具的制造与改进。而火的使用，则使直立人在寒冷期中与其他动物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在分析北京直立人的文化发展时，作者通过对第一地点地层的三维重建图形形象地展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及气候变化，北京直立人的石器制作技术在不断地提高。

    该书最后两章对直立人的“走出非洲说”（Out of Africa，又称为“替代说”）和“多地区演化说”（Multi-regional Evolution）这两种对立的理论做了评介，然后提出了可以综合这两种理论的“渐变群落演替说”（Clinal Replacement）。该书作者认为，在欧亚大陆和非洲之间分布有一系列匠人（Homo erectus ergaster）群落，他们逐渐在当地演化成直立人（Homo erectus erectus），而在两个或多个相近的群落之间，由于存在断断续续的交往而发生基因交流，从而使得各大陆的群落之间保持链状生殖连锁（相当于吴新智院士提出的基因交流），从而在匠人向直立人的演化中保持了各种群之间的物种一致性，即在各群落之间没有形成生殖隔离。这种链状生殖连锁一直保留到智人阶段。由于生物分子的进化速率较快，一个群落中所携带的古老的遗传信息往往很快被新的遗传信息所覆盖甚至替换，所以对各地区现代人的分子人类学测定显示，他们之间的分离时间并不像化石证据所显示的那么古老，因而给人一种“替代说”所描绘的新物种取代了古老物种的印象。而且纯粹的替代说也无法解释人种的多样性以及小型的初始物种是如何在短期内扩增并强大到可以替代所有的古老种类。

    该书涉及古人类学、旧石器考古学、第四纪地质学、古气候学、古地理学、古生态学、民族学等学科领域，是这些领域的专家学者及学生很好的参考图书，也可作为普通读者丰富自己知识的休闲读物。

    （作者为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