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问题”出发，向“未来”进发

    ■李 婕

    如果将学者分为两类：一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另一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陈旭光教授显然属于后者，积极关注新生事物，并将观察融入电影研究。《影像中国与光影未来》正是这样一本以问题为导向的著作。

    一、“以问题出发”的研究

    陈旭光教授的研究“以问题意识去贯穿历史”（《影像中国与光影未来》，第113页。下引本书仅注页码），覆盖电影宏观、微观层面，实现理论问题与实践问题的有机结合。

    从宏观层面来看，研究以“阐释问题”为起点，观照现代理论与阐释的理想关系。作者在问题意识的统摄下，系统论述“新”时代背景下的“新”论题，涉及“影像本体论应何去何从”（第23页） “后人类时代的艺术是什么”（第58页）等问题。宏观层面的问题意识涉及电影学研究根基，以期统摄具体问题的发展。从微观层面来看，研究从具体问题出发，将问题意识落到实处。有对导演个体的追问，如具有鲜明作者特性的饶晓志如何在体制要求/作者性、工业/美学中保持平衡（第368页）；也有对影片个案的追问，如“乐莹到底‘为谁减肥’”（第394页）微观层面的发问，使理论直指当代电影具体实践，构成剖析当下电影肌理，挖掘深层动力的重要路径，推动电影行业发展。

    作者也紧抓“真问题”提出新时代之解，一方面要求现代电影人接受并融入数媒时代，秉持知识分子精神的“阐释态度”与“阐释思维”。这要求阐释者保持人文精神的高度自觉，关注作品的思想深度与价值取向，并怀有深切的人文关怀，主动聚焦边缘群体，赋予阐释以现实的温度。另一方面提倡新力量导演应该做好“体制内作者”。同时，陈旭光教授也是另一层面的“体制内作者”，把握学术、业界要求与作者性之间的平衡，在这一平衡过程中，向电影研究与实践群体不断发问。

    二、“朝向未来”的电影研究

    陈旭光教授的研究根植过去，望向未来，是在“新媒介、新技术、新文本生产逻辑下”进行“电影阐释”。例如，“想象力消费”理论的提出便可追溯至林毓生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的“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命题（第270页）。与此同时，电影工业美学则脱胎于传统美学的跨学科拓展，其依托的传统美学根基，可追溯至宗白华的“艺道观”美学思想及美学散步理论。无论是电影工业美学，还是想象力消费，都是基于所处时代中的“新问题”进行的“新思考”。

    无论是电影工业美学，还是想象力消费，亦或是人工智能时代的电影研究都是基于所处时代中的“新问题”进行的“新思考”。作者前瞻性地指出技术与艺术融合的方向，主张影视理论应基于对AI技术实践影响的关注与总结，以开放姿态实现“扩容”与创新，将当下影视现象纳入工业美学体系。文化现象在发生，文化研究便同时进行。这种与新现象结合的研究并非简单的追逐热点，而是围绕着艺术与技术展开的系列讨论，如“影游融合”、新媒体艺术的美学变革、“元宇宙”与电影理论、人工智能与电影等。这些研究不仅捕捉时代脉动，更在重新定义电影艺术的未来疆界。

    短视频与短剧的兴盛，使得“电影已死”的论调与影像时代终结的危机言论甚嚣尘上。正是在这种多重危机与技术裂变的背景下，电影理论与创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亟需学界、业界与科技界联手进行前瞻性研究与理论重构。正如陈旭光教授在北京国际电影节所指出的“光影之梦，未来已来”。这迫切要求电影研究立足科技发展与创作前沿，从多元维度审视人工智能等高新技术冲击下电影的创作生产、制作管理、创新传播等核心问题，致力于建构具有前沿性和现实阐释力的中国电影学科体系。

    三、“艺术整体观”视野下的影视理论研究

    中国电影研究界的重要学者有许多都是“文学出身”，早期如书写《中国影戏大观》的徐耻痕、编著《影戏学》的徐卓呆，都是作家出身，后为中国电影研究做出巨大贡献；建国后文学系出身的黄会林等人投身于电影学的建设，并推动该专业走向全国。陈旭光教授亦是“文学出身”，他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其“面向未来”的电影研究中也浸润着文学传统的影响。

    作者在文集中坦言，其电影研究受到文学研究、文学史研究的“整体观”思维方法影响。在此基础之上，其电影研究相关文章具有某种诗性与豁达，如认为电影工业美学的精神内核是对诗性的追求（第102页）。可见，陈旭光教授在文学的滋养下，使用跨学科/跨媒介的方法进行电影研究。秉承这种跨媒介视野，作者前瞻性地关注到“影游融合”的时代趋势，剖析其催生的艺术新形态与产业新格局。作者也对该趋势的本体论与存在论意义进行发问，敦促人们依据艺术的目的与本质重新思考，并尝试在“后人类”语境中探寻艺术发展的新路径。

    电影工业美学是经由跨学科融合而产生的概念，是“一门将美学原理应用于工业领域的学科（第140页）”。这种跨学科研究本身，正是“艺术整体观”视野下的影视理论建构。这种持续的跨界探索带来艺术整体观下对不同艺术类别展开研究的多样可能，使得电影工业美学理论超越单一理论的局限，成为剖析当代视听文化生产的重要理论依据。

    结语

    目前，中国电影理论框架与研究范式亟待完善。因此，“如何研究电影”本身便成为这一阶段的重要命题。在此背景下，陈旭光教授的《影像中国与光影未来》给我们带来很多启发，值得重视。

    （作者系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青年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