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康慨
39岁的澳大利亚青年作家卢俊翔(Siang Lu)7月24日晚在悉尼举办的颁奖典礼上以所著后现代长篇小说《幽灵城市》(Ghost Cities)获得了价值六万澳元(约合人民币28.6万元)的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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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翔通过电子邮件向中华读书报确认了他的中文姓名。
《悉尼先驱晨报》说,作为首位获得迈富奖的亚裔男作家,来自布里斯班的卢俊翔创造了历史。
这也是华裔作家连续第二年获得此项澳大利亚最著名的年度文学奖。
《幽灵城市》厚304页,早在2015年便完稿,遭澳外大量出版社退稿200余次后,方由昆士兰大学社在2024年4月出版。
这是一部采用多线叙事、充满寓言色彩和奇思妙想、兼具村上春树和卡尔维诺风格,且颇多荒诞闹剧元素的小说。主人公乃生活在大都市悉尼的华裔澳大利亚青年翔·卢,他本来在领事馆做文书翻译,终因暴露出根本不懂中文、一直依赖谷歌翻译交差而失去了工作,却因此事冲上悉尼当地热搜,在榜上挤掉了导演包宝宝大张旗鼓的展映活动。两人因此结识。翔索性迁居馒头港,为雄心勃勃的包导工作,还爱上了包宝宝的译员媛。馒头港即书名所称的幽灵城市,一座专门用于影视拍摄的巨型片场,城中居民都是演员。包宝宝到这里制作他的下一部超长史诗传记大片,片长27小时,一映到底,无幕间休息,全球同步上映。该片描写虚构的几千年前喜怒无常的晋朝皇帝卢皇都努力创造家世神话,流放胞弟卢东仆,强纳喜读蒙恬随笔《长城日记》的弟媳五儿为妃,还决意除掉五儿腹中的侄子。五儿幸得忠诚的大长秋帮助,在产下孪生兄弟后上交一半,暗中保住一子,取名卢善良。
迈富奖评委会称《幽灵城市》是“澳大利亚文学一座真正的里程碑”,并对小说的“荒诞派绝技”大加赞扬。西澳大利亚大学的文学评论家约瑟夫·斯坦伯格(Joseph Steinberg)也在墨尔本国际专业新闻网站《对话》发表文章指出,“这或许是该奖历史上最风趣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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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曾惹家人笑话,让叔叔阿姨们开玩笑,说:‘你不会讲这门语言,所以你不是个好华人。’”卢俊翔在澳大利亚广播公司7月14日播出的《图书秀》节目里说。
他还告诉《悉尼先驱晨报》,他本人也像小说里的翔一样只会说英语,不通中文。他的家人在20世纪90年代从马来西亚移民布里斯班,当时他年仅四岁。上大学后,他读的是法律与新闻专业,但学习吃力。他唯一热爱的课程是创意写作。父亲最近旧事重提,让他想起“我上中学时,大概十三四岁那年,参加了一个作家夏令营。那些作家显然成功完成了使命——在我心底播下了热情与兴奋的种子……据我父亲回忆——而且也成了我家的传奇——我一回到家就宣布我想当作家”。
他对澳广承认受到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如约瑟夫·赫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他大约20年前第一次读到此书。
《幽灵城市》里偶尔夹杂着得体的简体中文。相较于单纯的英文读者,Baby Bao的名字能让双语读者多得几分“包宝宝”在普通话读音上的乐趣。大长秋这样的英文官名也不像出自谷歌翻译。这要部分归功于卢俊翔来自中国的妻子媛——与小说里翔的女友同名。
卢俊翔说:“我内心深处一直自觉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接纳我的文化。我必须首先接受我属于多重文化背景这一事实,这并不容易……对一个在主流文化里成长的人来说,你在电视上看到的和你读到的都来自白人视角。这在某种程度上会让你渴望成为白人,所以我不得不在创作中作出适应。过去我总是不自觉地让白人角色占据叙事核心,却不知为何如此。正是这种情感上的成熟让我明白,应该为拥有两种文化而自豪,算上马来西亚甚至是三种文化。我有两个小孩,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以身作则地告诉他们应该,也必须为自己的多元文化背景感到骄傲,这实在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他在布里斯班长大,总觉得是个局外人。幽默成为他融入群体的工具——“百分之百是一种防御机制”。他告诉《悉尼先驱晨报》,“一辈子都在防备的心态会让你拼命讲很多笑话”,但“喜剧和悲剧之间的界限非常、非常模糊”。
去年的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颁给了土著万伊族华裔作家亚历克西丝·赖特(Alexis Wright)厚达736页的小说《可嘉》(Praiseworthy)。该书是对澳大利亚政治和官僚主义的辛辣讽刺。在小说中,祖先的阴霾,殖民主义和同化政策留下的恶果,气候危机带来的干燥、炎热和“人类世雾霾”,白人精英的无能,以及青少年自杀、家庭破裂和警察施暴等问题,无不笼罩着澳大利亚北方卡奔塔利亚地区偏远的可嘉镇和土著斯蒂尔家的四位成员——丈夫“事业男”、妻子“舞”、大儿子“土著主权”和小儿子“汤米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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