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学 朱禹同
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人工智能时代我们为什么读书,怎样读,怎样与AI共读。
一、为什么读
AI时代,技术的每一次提速,都可能把“人找知识”偷换成“知识找人”。如果我们没有通过原始阅读建立起自己的审美与判断力,就会在“数据幻觉”面前沦为轻信者,自愿把脑颅“托管”给服务器。柏拉图说,读书像竹篮打水,水留不住,篮子却被洗净。读书首先是给灵魂“打水”,让自己保持澄明;更是给自己“打预防针”,防止被算法牵着鼻子走。
二、怎样读
首先,回到“慢”——细读。山大文学院每学期双周的读书会,大家围坐,一句一句啃经典作品。诺贝尔文学奖、茅盾文学奖、收获文学奖都在我们的阅读范围内。《喧哗与骚动》第一句的时态为什么错乱? 莫言《檀香刑》的猫腔如何与民间酷刑构成复调?这些无法一键生成答案,却让文字在口腔里慢慢发酵。慢,是抵抗即时报偿的姿态。
其次,回到“吵”——共读。同一本书,十个同学有十把“手术刀”。有人用后殖民视角解剖奈保尔,有人用女性主义重读张爱玲。观点对冲、拼图,最后形成一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巨幅蓝图。现场有呼吸、皱眉、拍桌子,那是人们思想的体温,而AI可以模拟讨论,却无法替代那样生动的景象。
然后,回到“重读”——复读。博尔赫斯说,重读比初读更重要,因为重读时“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AI的摘要永远只能提供“那一次”的你所需要的信息,而经典在等待“每一次”的你。
三、怎样与AI共读
泛读是AI最得意的功用,诸如微信读书的“AI问书”、Notion AI的脑图,能在三分钟内把《追忆似水年华》七卷本的人物关系梳理成一张可缩放的星系图。省下的时间,我们用来追问:普鲁斯特为什么要让时间以“非自愿记忆”的形式归来?这是人才能提的问题。精读中的资料补充也是AI另一个擅长之事。当我在文本细读中抓住《城堡》里K的一句“土地测量员的尺子其实量的是权力”,我让AI检索卡夫卡全部书信及1920年代奥匈帝国的地籍档案,它登时就列出十条原始材料。倘若我们放纵书籍在书架上落灰,自由奔走,只把AI摘要当“代读”,就会落入黑格尔的主奴辩证法:助理反成主宰,人脑沦为附庸。也就是说,任何AI输出都要经过我们的“二次人工杀毒”,回到原文,回到语境,回到自我经验。
太阳普照万物,火把只照亮持火者脚下的路。AI可以是火把,让我们在信息的黑夜里看得更远;但真正的太阳,是我们经由阅读而不断打磨的灵魂。愿我们在人工智能时代,依旧做一个愿意把同一本书读十遍的人,做一个敢与机器“吵架”的人,做一个把AI当“贤内助”却永不交出大脑钥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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