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志强
很多人都知道,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小提琴拉得很好,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数学和物理学教科书上出现次数比牛顿还多的哈密顿,一辈子都在感叹自己的数学和物理天赋耽误了他当诗人——他年轻时可是著名诗人柯勒律治的笔友! 其实,历史上会写诗的物理学家远不止哈密顿一人,麦克斯韦、玻尔兹曼、薛定谔等都留下了自己的诗作,不由得不让人感叹他们的文理兼修,但有趣的是,几乎没人想到去探究一下,以感性的诗意打动读者的诗歌,是不是也蕴含着科学的理性?直到我们读到了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曹则贤的这本新作《物理视角读唐诗》,听到了他斩钉截铁的断言——那些深入人心的写景抒情喻事佳句一定是合理的!
曹则贤所说的“合理”,自然是指“合乎物理”,毕竟,他的物理学科普大V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每年的跨年科学演讲可谓吸粉无数。在这本《物理视角读唐诗》里,曹则贤用许多有趣的例子,让我们领略了璀璨的唐诗中不时闪烁的物理学之光。
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堪称边塞诗的绝唱。用物理学来解释,这和重力引起的“门罗效应”有关,而且还要满足几个条件:空旷、单柱烟、无风,因此只有在无边的大漠旷野,我们才能欣赏到这种难得的奇观。
齐澣《长门怨》里“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历来为人称赏。但曹则贤认为,从物理学的角度,这种“不是……是……”的两极化逻辑过于单薄,不足以描述情感这种复杂存在,只有采用复数和复函数的量子力学表述,才是对情感起码的尊重。姑且不论这对诗人来说是不是太难实现,但这种别致的解读无疑能给读者更多的感悟。
在这本书里,曹则贤不但展示了他作为物理学家的博学广识,更在字里行间显露了他对唐诗的深厚了解。薛能在唐代诗人中不算出名,他的《行路难》里有一句“已经吴坂困”,难倒了许多注家。曹则贤认为,可以用物理研究的方法,凭借“自洽性”去判断诗意,于是广阅文献,最终判定此句的含义应该是“千里马未遇伯乐,只能被迫困在吴坂这个地方拉盐车”。这种考据本领,或许会让许多文学专家感到汗颜。
本书中的60余首唐诗,都是从《全唐诗》里择取而来,其中既有李白《古朗月行》、杜牧《赤壁》、杜甫《望岳》、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等名家名篇,也有李颀《登首阳山谒夷齐庙》、施肩吾《夏雨后题青荷兰若》等非唐诗爱好者不知其名的佳作,甚至还有一些虽从诗史上看无足轻重但却极有物理意味的作品。武则天《如意娘》只有短短四句,曹则贤先从光谱和视觉角度解读了“看朱成碧思纷纷”里“看朱成碧”的科学性所在,又用“咖啡环效应”解释了“开箱验取石榴裙”上的泪痕为何会有点点斑斑,令人大呼精彩。
曹则贤在序里称,写本书的宗旨是:“用科学的眼光看诗歌,让诗意带上科学的色彩。”我觉得,这句话,也可以说是对这本书最好的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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