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切韵学文献的首次系统整理出版

    ■汪启明

    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资助项目《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近日由凤凰出版社出版。该丛刊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汉语等韵学文献集成、数据库建设与系列专题研究”（17ZDA302）的阶段性成果之一，由南昌大学李军教授、首都师范大学李红教授主编。

    汉语等韵学是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最基础的分支学科，亦可以称为中国古典汉语音系学，是中国传统学术和传统文化中理论最完善、研究方法最独特、最具原创精神和理论思辨体系的学科之一。以图表形式，以最小析异对的方式对音系最小区别特征和语音系统进行分析描写的古典音系学，即汉语等韵学，在唐宋之际就已经非常成熟。汉语等韵学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宋元切韵学、明清等韵学。这两个阶段的文献具有不同的分析对象、理论体系与使用功能。湖北安陆人程家颖（1885-1945）《切韵说》“附说”部分，在讨论《康熙字典》“等韵”三图时提出：《字典》前二图（即“内含四声音韵图”“明显四声等韵图”）为明清人之等韵，后一图（即“等韵切音指南”）为宋元人之等韵。程氏认为，后一图十六摄与前十二摄顺序大致一致，与《经史正音切韵指南》有别，说明合为一书，当出自一人之手，其目的是“欲使初学，由今等韵进而研求古等韵也”。宋元切韵学即“古等韵”；明清等韵学即“今等韵”。宋元切韵学是明清等韵学的基础，也是汉语等韵理论发展创新的理论源泉。宋元切韵学文献是构建汉语等韵学理论体系或汉语古典音系学理论体系最重要的来源，奠定了汉语等韵学发展的理论基础。《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对宋元切韵学文献的系统整理和校释，对深入归纳总结传统音系学理论的发展，对深入推进汉语等韵学研究与汉语语音史研究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与学术价值。

    宋元切韵学文献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焦点，对这些文献的校注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尤以《韵镜》的校注成果最为丰富。《韵镜》自宋淳佑年间流入日本，在国内几乎失传，赖清末黎庶昌出使日本，始影印《覆永禄本韵镜》，收入《古逸丛书》，重新得到学术界的关注。但因其久在异域，错讹难免，故对此书进行整理校勘者甚众，如龙宇纯《韵镜校注》（1959）、马渊和夫《韵镜校本和广韵索引》（1977）、李新魁《韵镜校证》（1982），杨军《韵镜校笺》（2007）等。而与《韵镜》相比，学术界对刊行时间相近的《七音略》关注度并不高，最早对其进行简单校注的有罗常培先生《〈通志·七音略〉研究》（景印元至治本《通志·七音略》序）（1935），杨军《七音略校注》（2003）则是目前学术界对《七音略》校注最全面、最精细的著作。

    相比于这两部宋元早期切韵图，现存其他宋元切韵学文献尽管在研究方面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对其进行校勘，尤其是对这些文献内容之间的关联性进行校释，还有很多不足。宋元汉语切韵学文献理论自成体系，著作层次丰富，学术影响力极大。为进一步推动宋元切韵学乃至汉语等韵学理论体系的研究，迫切需要编撰一部完整的宋元切韵学文献整理丛书。《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将流传至今的宋元切韵学文献全部纳入了校勘、注释的对象。这些文献包括：1.南宋绍兴辛巳年（1161）张麟之刊《韵镜》；2.南宋绍兴辛巳年（1161）郑樵《通志·七音略》；3.南宋淳熙丙午年（1186）左右卢宗迈《卢宗迈切韵法》；4.南宋嘉泰癸亥年（1203）刊托名司马光的《切韵指掌图》；5.无名氏《四声等子》；6.元惠宗至元丙子年（1336）刘鉴《经史正音切韵指南》；7.北宋邵雍《皇极经世观物篇·声音唱和图》（1072年左右）；8.南宋淳佑辛丑年（1241）祝泌《皇极经世解起数诀》；9.金代□髓《解释歌义》；10.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切韵之学”。时间跨越两宋辽金元，文献类型有切韵图，有门法专著，有切韵学理论专论；有与韵书音系相配的传统意义上的切韵学文献，也有利用切韵理论阐发易理的应用性文献。

    《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注重广搜众本，旁稽诸韵书、字书，并广泛借鉴、参考前贤时彦的研究成果。为方便读者阅读，丛书多采用“一图一注”的编排方式。同时，为满足读者阅读参考完整文献的需要，各书均注重精选底本，并在书末多附录各切韵文献影印底本。其中《韵镜》附有两种重要版本，《七音略》附有一种重要版本，这三种版本以及《卢宗迈切韵法》，特地采用全彩影印的方式，以充分体现其版本特点与价值。《皇极经世解起数诀》四库本多见，明本目前所见仅三种，分别为南京图书馆藏本、台北故宫本和日本静嘉堂本，本丛书以南京图书馆藏明钞本为底本。《经史正音切韵指南》以国家图书馆藏明弘治本为底本。《四声等子》以咫进斋本为底本。各文献均选择最为精良的版本，并进行精校。

    从校释内容来看，《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除了注重文献本身的校勘之外，尤其重视不同文献之间的相互比较，做到了校勘、注释、文献比较、术语解读、文献释例等多方面内容的相互兼顾与结合。如《韵镜》《七音略》《切韵指掌图》《四声等子》《切韵指南》等韵图的校释，多采取相互比勘的方式，一卷在手，各书列字一目了然。《卢宗迈切韵法》《解释歌义》《〈梦溪笔谈〉“切韵之学”》的校释不仅是对文献本身的整理校释，更是对宋元切韵理论、门法理论的学术解读与梳理。将文献整理与文献学术价值的挖掘相结合，构成了《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主要特色之一。

    《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陆续出版以来，在学术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获评2023年度华东地区古籍类优秀出版图书。我们相信，《宋元切韵学文献丛刊》的出版，必将进一步推动汉语等韵学研究的开展，让汉语等韵学这一“绝学”在新时代焕发新的活力。

    （作者单位：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