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罗河畔听“绿松石”之歌

    ■黄培昭

    暮色洒满尼罗河面，河水像是被揉碎的金箔，在晚风中轻轻荡漾。我坐在河畔的一家咖啡馆，手中阿拉伯红茶的香气与水汽交织一起，开罗城的轮廓在晚霞中若隐若现，清真寺的宣礼塔与新建筑玻璃幕墙的光影相映衬，古老与现代和谐交融。忽然，一缕袅娜的歌声飘来，那是费鲁兹的歌，如月光轻抚沙漠，如橄榄枝轻触晨露。费鲁兹，被誉为“阿拉伯夜莺”，本名努哈德·瓦迪阿·哈黛德，1935年11月21日出生在一个黎巴嫩马龙教派家庭。哈黛德幼时腼腆内向，朋友很少，在祖母陪伴下度过了童年时光，但她从小爱唱歌。在溪边汲水，哈黛德一路欢歌而去，满载清水歌声飘扬而归。学校发现了哈黛德的歌唱天赋，她成为学校的舞台之星，也吸引了著名音乐家穆罕默德·法利菲尔的目光。法利菲尔劝她去音乐学校深造，起初父亲婉拒，但最终还是决定让她的兄弟伴她一同踏入音乐学校的殿堂。

    17岁那年，电台的造访改变了哈黛德的命运。黎巴嫩媒体后来报道说，在录音室里，哈黛德怯生生地开口，但她的音域跨越阿拉伯吟唱与西方咏叹，宛如天使同时亲吻了东西方的乐章。她获赠艺名“费鲁兹”，缘自波斯语，意为“绿松石”。从此，哈黛德名声鹊起，在当地文化中寓意纯净、美丽和珍贵的这款蓝绿色宝石，便成为阿拉伯国家音乐文化的象征。

    在电台，费鲁兹邂逅音乐界泰斗拉赫班尼兄弟。长兄阿辛·拉赫班尼为她量身谱曲，将阿拉伯古典音乐的精髓铸成适合她声线的旋律。1955年，这对灵魂伴侣在音符中缔结婚约，从此开启妇唱夫随的黄金年代。

    费鲁兹在中东地区家喻户晓，享有“阿拉伯歌曲女王”的称号。在整个中东，获此殊荣的只有三个人，另两位分别是埃及的乌姆·库尔苏姆，以及阿尔及利亚与黎巴嫩混血的沃尔黛·贾札伊莉雅（阿拉伯语意为“阿尔及利亚之花）。费鲁兹演唱过的歌曲超过1500首，但只有800多首发行上市。直至今日，她在阿拉伯世界仍享有无以计数的歌迷。

    费鲁兹的歌曲多为阿拉伯世界的经典，每一首都承载着浓厚的情感和文化意义。Bint El Shalabeya，中文似可翻译成“美丽的姑娘”。歌词讲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是家乡的骄傲。歌曲旋律欢快，充满了对美好事物的赞美，表达了对故乡和家乡女性的深情。Zahrat Al-Madaen，中文有翻译成“古城之花”，是对耶路撒冷的颂歌，赞美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表达了对城市的热爱与怀念，尤其是它在阿拉伯文化中的重要地位。Kiafak Inta，中文为“你怎么样？”。这是一首情歌，歌词中问候爱人，并表达了关心与思念。歌曲旋律温柔，情感真挚。Habaytak Bissayf，译为“我在夏天爱上了你”。歌词讲述了一段夏日恋情，描述了爱情的甜蜜与青春的浪漫。歌曲旋律轻盈，带有强烈的夏季氛围。Ruh El-Madina，中文意为“城市的灵魂”。这首歌反映了城市的变化与发展，带有对过去时光的怀念，并表达了对传统和现代化之间矛盾的深刻思考。

    LiBeirut，中文的意思是“致贝鲁特”。这首歌是费鲁兹对黎巴嫩首都贝鲁特的深情告白。歌词讲述了她对贝鲁特这座城市的眷恋和怀念，尤其是在战乱后对家园的思念。NassamAlayna El-Hawa，中文意思是“微风拂过我们”，歌词讲述了两人之间深深的爱情，通过微风带来温暖的回忆，表达了爱人之间的深情与依恋。Baqi El-Sa’at，中文意为“剩下的时间”，歌词讲述了时间的流逝与爱情的深刻，表达了对即将结束的美好时光的伤感与不舍。Aatini Al-Nay，意为“给我那根笛子”，歌词中，费鲁兹通过笛声讲述内心的痛苦与哀愁，歌声带有一种忧伤的旋律，表达了无尽的思念与孤独感。

    这些歌曲不仅在音乐风格上各具特色，还在歌词上表现出丰富的情感层次和对生活、爱情、故乡的深刻反思。每一首都能够唤起听众的共鸣，不仅让人感受到阿拉伯音乐的独特魅力，也使费鲁兹成为了无数阿拉伯人心中的音乐象征。

    费鲁兹的歌声，是战火中的橄榄枝。贝鲁特炮火连天，人们清晨打开收音机，让《致贝鲁特》抚慰破碎的心灵；难民蜷缩帐篷，她的《你怎么样？》成为跨越国界的慰藉。阿拉伯人民赋予她21个尊称，从“不朽之声”“天堂的吉他”“月亮的邻居”到“黎巴嫩雪松”“阿拉伯大使”“来自星星的大使”“黎巴嫩的宝石”等等，每个称号都饱含着敬意和爱戴。最动人的莫过于“黎巴嫩雪松”——这个战乱频仍的国度，将国树之名赠予用歌声守护文化根脉的女子。

    此刻，尼罗河的波光轻轻摇曳，仿佛回应着费鲁兹绿松石般的澄澈歌声。当初贝鲁特羞涩少女汲水途中的歌声，早已穿越岁月长河，从黎巴嫩山谷飘向阿拉伯大地，如无垠的绿松色花海，璀璨绽放，永不凋零。

    （作者为《人民日报》埃及分社首席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