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能源诅咒”之谜

　　■文韬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中，能源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其重要角色不言而喻。然而，许多能源出口国的经济增长失衡问题逐渐凸显，业已形成了难以弥合的发展鸿沟，这便是所谓的“能源诅咒”。宋亦明博士在《“能源诅咒”的政治起源：经济现代化、产业联盟与产权制度》一书中，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深入探讨了这一现象产生的根源及其机理，为我们理解能源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

　　作者首先通过梳理相关研究成果和数据，发现“能源诅咒”并非一种虚构的假设，而是真实存在于许多国家之中。这些产油国虽然通过大规模出口石油等获得了可观的经济收益，但却往往难以在此基础上实现经济的持续稳健增长。关于这一现象的既有研究已经形成了覆盖多个学科、涉及百余个解释变量和机制的庞大知识范畴，但作者指出现有理论和范式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他认为，导致“能源诅咒”生成的变量及其相应机制应该外生于而非内生于能源本身。换言之，将“能源诅咒”的根源归结为能源丰裕或能源繁荣可谓找错了“病灶”，因此需要发掘其他重要的结构性变量及其可能的病理机制来解释这一现象。

　　在宏观视角下，从政治学领域出发阐释“能源诅咒”显得尤为重要。政治学范畴内的分析指出，资源开发并非简单的经济过程，它往往伴随着一系列复杂的社会政治现象，如权力寻租行为、产权保护问题以及“跨期困境”等。这些现象不仅关乎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利用，更与国家的制度环境、资源汲取能力以及长期发展战略等紧密相关。在此基础上，作者以经济现代化始点为核心自变量，以产业联盟形态与产权制度类型为中间变量，构建了一个系统的分析框架，由直接到间接、以反向递推的方式阐释了其作用机制。

　　作者指出，一国开启经济现代化进程的早晚，极大地影响了其经济发展模式。经济现代化始点较晚的能源出口国往往采取政府直接强力干预经济的“追赶型”发展模式。这种模式有助于在短期内催生实力强大的能源产业联盟并建立能源领域的国家产权制度，但却使得能源产业有能力且需要贡献超额税汇、提供过度补贴、影响选举结果，进而使得政府与政治家对能源产业形成了病态的依赖，最终导致了国家形成能源产业畸形的产业结构。这在国内层面会拖累后续的工业化进程，在国际层面则会放大能源价格波动的负面效应，受此影响，国家就陷入了“能源诅咒”的困境之中。

　　与之相反，较早开启经济现代化进程的能源出口国则以“原生型”模式发展，其政府并未大规模推动能源产业的发展。这导致其能源产业联盟与其他产业联盟的实力相对平衡，并且在能源领域建立了私人产权制度。这种制度安排隔绝了相应的病理渠道，使得这类国家并未形成对能源产业的病态依赖，能源收益则成为了其推动经济增长的加持性力量。

　　为了验证上述分析模式的有效性，作者进行了多重检验。一方面，他在混合研究设计的基础上运用定量回归分析、定性比较分析和合成控制分析检验了分析框架所示的因果效应，而这种多重检验也再三证实了上述分析框架的有效性。另一方面，他通过比较历史分析，分别对挪威与委内瑞拉、加拿大与俄罗斯这四个国家所组成的两组案例进行了宏观结构与过程的对比研究。这些案例进一步检视并证实了“能源诅咒”的因果机制，还为理解这一现象提供了丰富的实证数据和深入的历史洞察，也为其他具备类似情况的国家提供了借鉴和启示。

　　通过构建系统的分析框架、进行多重检验和案例比较，作者揭示了经济现代化、产业联盟与产权制度的联系机制，为全球能源治理提供了宝贵的洞见与新思路。未来，随着全球能源市场的不断变化和新技术的不断涌现，“能源诅咒”现象可能会呈现出新的特点和趋势。因此，我们需要持续关注这一现象的发展变化，加强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以期更好地应对未来能源领域的挑战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