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当代文化大家冯骥才作传

    ■周纪鸿

    继《歌唱祖国：王莘传》之后，资深媒体人、传记作家杜仲华的传记文学《天生我才冯骥才传》（以下简称《冯骥才传》）近日问世了。我以为，这是一部倾情讲述中国当代文化大家故事、为时代树立典型标杆、同时又有很强可读性的精品力作。

    曾有学者提出传记写作两个重要条件是“纪实传真”和“传神写生”。“纪实传真”是对真实性的要求；“传神写生”是对文学性的诉求。《冯骥才传》不仅注重和尊崇史实，又有较高的文学价值，不仅有血有肉地塑造了传主形象，又在传记写作的范式和手法上进行了有益探索，对于当下传记文学创作具有某种启示作用。

    作为国内首部冯骥才传记，《冯骥才传》全面客观地再现了传主波澜起伏、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展现了其不懈的艺术追求和高贵的灵魂神采，以及一个“行动的文化人”在社会转型期挺身保护、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责任担当与家国情怀。

    杜仲华是《今晚报》的资深记者，与冯骥才有近40年的交往，是冯骥才多个人生重要节点的亲历者和采写者。本书基本上按照时间顺序安排传记结构，特别是紧紧抓住冯骥才是文学、绘画、文化遗产保护、人文教育“四驾马车”驾驭人的特点，把本应平凡的人生活出“四倍”精彩的非凡之处写了出来。传记从找寻冯氏家族根脉入手，用十二个章节，以“梦想起飞的年代”“苦难是一笔财富”“用文学抚摸伤痕”“绘画是心灵的闪电”“抢救刻不容缓”“天大的事”和“第二次文学浪潮”等醒目而契合的小标题，从容不迫地讲述冯骥才的精彩人生故事，给读者带来了巨大的心灵震撼和爱不释手的阅读快感。

    作为恢复高考后的1978级中文系大学生，我感谢作者在第三章“用文学抚摸伤痕”讲述冯骥才的“文学之旅”的滥觞，仿佛又重温了一次中国当代文学中的“新时期文学”这一课程，甚至补充了很多珍稀的“新文学史料”。从冯骥才遇到“女伯乐”韦君宜之后，被借调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开始“借调式写作”，到碰见秦牧、被茅盾先生肯定和巴金先生给他的小说《铺花的歧路》肯定之余指出不足等等细节，这些新时期文学史上的细小情事，在我看来既难得一见，又弥足珍贵。冯骥才是1980年代的幸运儿，他不仅亲耳聆听中国现代文学领袖人物茅盾、巴金、冰心、韦君宜等人的教诲，而且得到当代文坛上的多位领导和前辈的指引和帮助，可谓亲炙大师，厚泽绵长、魅力无限、影响深远。杜仲华把冯骥才在前辈大师的影响下不负众望的努力提高过程描写得客观具体、栩栩如生。

    杜仲华把冯骥才比作“文学激流中的弄潮儿”。他用讲故事的方法，从冯骥才的家庭入手，讲他的聪慧，坚韧的奋斗，困顿中坚守的爱情，逆境中的崛起。特别是原本绘画天赋颇高的青年，因政审而落榜的遭遇，更激发他愈挫愈勇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尤其善于运用细节再现传主独有的气质和凸显时代特征。比如，冯骥才曾多次搬家，从第一次到第十一次，几乎每一次搬家都有令人感动的细节所在。前七次都是被动的，从逼仄的冰冷的小平房，到临建的地震棚，一步步改善，带着期盼和渴望。在第八次以后的搬家都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身份的变化，在政府的关照下，住房条件越来越完善。走马灯似的前期搬家更多的是苦涩无奈，后期搬家则带有社会正常期的生活品质的不断跃升。

    在传记的文本上，杜仲华采取灵活的调度和多形式的实录。既有历史、故事和细节的讲述，又有关于年文化、艺术创作、现代文人画、中西文化比较和非遗保护方面的精彩对话，从而赋予作品一定的高度和深度。

    冯骥才是我们时代的“大才”，一个人驾驶着“四驾马车”，奔驰在原野上。事实上，冯骥才的才能和贡献不仅在“四驾马车”范畴内。他担任全国政协委员36年，呼吁将民族传统节日设为法定假日，在参政议政、中外文化交流、艺术理论与美术批评等方面，贡献巨大，影响广泛，但读者对他的经历并非全然知晓。冯骥才从1977年第一部小说《义和拳》发表到2024年《非遗学原理》的出版，竟然有276种各类著述（作品）问世。真正的著作比身高，硕果累累，成就辉煌，高山景行。

    阅读《冯骥才传》之后，我联想起当年的“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科技创新人才？《冯骥才传》告诉我们，人才需要培养，更需要自学成才。冯骥才不是靠学校培养，而是长年累月刻苦学习研究，在生活的磨练中成才的“本土大师”！ 杜仲华在第十二章第8节“八十个春天，没有说完的故事”中写道：“冯骥才没有上过美术学院，却成了现代文人画的代表人物；没有上过中文系，却成了誉满海内外的作家；没有进过大学的大门，却成了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院长、终身教授。”

    一部优秀的传记可以带给我们很多思考和启迪，也可以帮助我们完善关于人才爱护培养教育等课题。一方面，当下教育对人才的涌现有很大的局限，人才面临“格式化”的困境，极需要“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成才环境；另一方面，我国并不是没有大师或大师级人物，我们的传记文学在撰写人才传记方面还有很大的空间。杜仲华在讲述冯骥才的故事的同时，一直保持着对当下性思考，在灵动鲜活的行文里面，在对文史资料追踪整理上，时刻保持对史料的尊重和对当下现实的观照，这就使平凡的人物具有了非凡人物的灵魂与光彩，也就具有了广泛的当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