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酒趣记忆

　　■李伟昉 主持：丁帆

　　不夸张地说，自己少年时便有了喝酒的经历。是不是太荒唐了？ 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有时甚至会想：酒，无所谓会不会喝，稀里糊涂地喝了，稀里糊涂地就会了。有趣的是，少年的伴酒菜，竟也成为成年后喝酒时必不可少的最爱，例如花生米、凉拌白菜等。

　　13岁前，我有两次难忘的喝酒记忆。第一次喝酒时我才8岁，读小学三年级。进了教室，老师宣布因故停课放假三天，我一下子乐开了花，兴奋地跑出校门时，正好遇见住在一个四合院的小敬和小明，我们同年级，但不在一个班。这么早回去干吗呢？ 小明提议去他家下跳棋，于是我们就聚在了小明家。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小明突然说：“我家里有红葡萄酒，很好喝，你们喝过么？”说着，他打开一个橱柜，酒是一瓶红葡萄酒，一瓶汾酒和大半瓶张弓酒。随着葡萄酒打开散发出的扑鼻而来的酒香，小明拿出三个喝水用的玻璃杯斟满，我抢先尝了一口。嗬唷，香甜，浓郁的葡萄味，太好喝了！ 我们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瓶酒喝完了。真是鬼使神差啊！ 喝了红酒，还不够尽兴，竟然都想尝尝白酒是什么味道。我取下大半瓶的张弓酒，拧开盖子，每人倒了一点。好家伙，味道辣冲，但很香。我看到旁边厨房案板上有一棵洗好的白菜，便走过去，拿起刀切了半棵，拌上香油、盐和醋。哈哈，就着一盘爽爽的凉拌白菜和花生米，我们居然把张弓酒给报销了。

　　恰巧这时候，窗外传来了母鸡下蛋的“咯咯”叫声。我一阵狂喜，喊道：“我们炒鸡蛋吃。”炒好鸡蛋，小明手里拿着满瓶的汾酒说：“这个酒没有张弓辣。”后来知道那是低度酒。于是，在忘乎所以的酒兴助威中，好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成熟和大人般的豪迈，我们很快又给喝干了。真说不清楚，当时怎么那样亢奋呢？ 都是好喝的葡萄酒引出来的祸端，喝醉了都不知道。反正最后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结果可想而知。家长们下班回来，气愤地把酒醉中的我们一个个从床上揪起来拽回家一顿痛揍！ 现在想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喝酒，无聊？ 寻找新鲜刺激？也可能就是因为突然不上课而带来的松弛与放纵吧。酒后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已经说不清了，这便是稀里糊涂创下喝酒记录并领受严厉责打的首次记忆。

　　第二次喝酒正读初一。国庆节后，我因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刚拆线不几天，学校通知当天全校停课，组织师生上街游行，热烈庆祝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我没有因手术请假，而是一瘸一拐地加入到游行大狂欢的行列之中。游行结束后已过中午，同班同学小买邀请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家吃饭玩耍。当着大家的面，我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不打麻药做阑尾炎手术的过程及其感受，大家为我的勇敢赞不绝口，小买的二哥高兴地大声道：“喝点酒，给你庆贺一下！”大家纷纷起哄，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别提多美了。二哥很快就给我们端上来了花生米、凉拌黄瓜，凉调白菜丝，还炒了一盘土豆片。那天我们很是开心，喝了两瓶酒。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儿时的快乐，儿时的单纯，都显得那么温馨，除了会心的微笑，一切都化为美好有趣的记忆。

　　喝酒抽烟对现在孩子们属于严禁的事情，但对我们那一代人中的不少人来说，从小都有过这样的体验。那时大人们忙于工作和各种运动，客观上疏于对孩子严格管教。于是，我们就自然多了一点散漫与野性，行事不知深浅，不计后果，只觉好奇，只想模仿，这可能是那个特殊时代少年生活的一种样态吧。

　　有了少年时喝酒的体验和历史，成年后，自然会常与好友相约喝酒。李白诗云：“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不过，好在自己没有酒瘾，也很少独饮，更不会因酒误事。酒，不一定多喝，它作为生活中的一种色彩，一份情调，可以丰富生活的趣味，也可以在和谐人际关系中放松心情。酒无法消愁，但可以让人在释放中重新畅想，重新规划，让无望获得柳暗花明，使纷扰归于平和宁静。好心情时，有酒相伴，与朋友同乐，这也不失为生活中的一种快乐境界吧。“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