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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03月05日 星期三

    我希望未来能把视野放得更远些,不仅是写目所能及的上海,还要写出不同时间段的上海,成长的我写成长的上海。

    滕肖澜:成长的我写成长的上海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03月05日   11 版)

        《平衡》,滕肖澜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25年1月出版,58.00元

      ■本报记者 舒晋瑜

      70后女作家滕肖澜,被广为人知的是由她改编自原著的电视连续剧《心居》。她的中长篇小说如《美丽的日子》《城里的月光》等,看似绵软,却直击生命的真相,写出了烟火缭绕的人间百味。无论是小说还是影视剧,她的作品底色是上海。

      乍一看,滕肖澜写得不少,名字常活跃在各个刊物,实则她写得不算快,每天翻来覆去打磨着文字,你能体会到她匠人般的执着和对笔下这座城市的爱。《乘风》是写上海机场航代公司日常运行和人际关系,讲述了两代人的爱情;《城中之城》书写上海陆家嘴金融行业的人际差异和资源争夺;《心居》也是以上海为背景,从住房、家庭关系、婚姻等多方面对当下的家庭作了真实而生动的书写;《城里的月光》则由一对夫妻的命运走向映射出浦东十多年的变迁。

      滕肖澜的写作很纯粹,就是为开心而写。即便偶尔写得不那么顺畅,她也享受过程。不论外界如何评判,她清楚自己的状态和前行的方向。走出舒适圈的新作《平衡》,也是如此。滕肖澜少年时喜欢武侠小说,《快乐王子》中主人公严卉这一豪杰形象走进现代都市,又跳出日常生活的轨道,我想大概也暗含了滕肖澜的某种侠义精神或理想。而在《平衡》的开头,她更是过了一把武侠瘾,主人公葛向阳的梦境如此真实,一招一式皆有板有眼。

      中华读书报:先谈谈《心居》吧,这部作品从房子这一社会热点入手,在写作这样的现实题材时,还需要做资料或调查准备吗?

      滕肖澜:写《心居》是因为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由于房子限购,有人专门假结婚。这是最早的材料雏形。所以作家的敏感特别重要,别人这么一说,我会觉得可以嵌入小说,于是找到房屋中介了解政策,准备充分了,写得就特别顺利,比较贴近生活。

      中华读书报:“生活便是如此,每个人都在艰难而又孜孜不倦地活着”——如腰封上的推荐语,你在小说中观照到各个阶层。

      滕肖澜:《心居》中我想写到各个阶层,不同际遇的人的生活状态。房子是一个切入点,四位主角或多或少跟房子有关。我最偏爱写的一种人物就是坚强的、乐观的,或许现状不尽如人意,但总是充满力量,不苟且,也不特立独行,只是活出自己的一片精彩。我对小说中的女性,包括不太正面的人物冯茜茜,怀有一种深深的怜惜。一开始,冯茜茜仅仅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她自己家庭条件各方面不是很好,但她是一个非常努力、非常聪明的姑娘。剧本中冯茜茜和姐姐冯晓勤交心时有一句话——你怎么来把握努力的分寸,努力生活跟不择手段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这也是《心居》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探索的一个问题。

      中华读书报:你的创作素材一般从哪里获取?

      滕肖澜:《城中之城》是蹲点采访完成的,当时创联室的老师问有没有兴趣写银行,我觉得也可以尝试,就在银行蹲点几个月,看资料、案例,在柜台看现场操作,和大家一起吃饭、聊天,挺谈得来。我当时想,故事可以编,至少说出的话不要太不专业,觉得是外行杜撰出来的。写完发给金融圈的朋友看,都说挺像那么回事。

      中华读书报:《乘风》《平衡》都写到了和你的工作密切相关的题材,这样的职场小说,让人耳目一新。

      滕肖澜:《乘风》几乎涵盖了机场所有的地勤岗位,更像一部讲述机场地勤岗位功能、职能的作品。《平衡》主人公葛向阳是航空公司的平衡员,负责飞机的载重平衡。“A加B有限制,A加B加C有限制,A加B加C加D又有限制……配置第一块板的时候,就要想到第二块、第三块乃至最后一块。每块板之间都有联系。彼此牵制互为因果。这不是单纯的加法,而是数的无穷次方。手里要有感觉。”——工作中,葛向阳是高手,生活中却有些左支右绌,爱情、亲情、友情,一团乱麻。做人的道理,与载重平衡差不多,走第一步时,就要想到第二步、第三步乃至最后一步,却更加无迹可循,连个试错的机会也没有。人生充满不平衡。

      中华读书报:从机场调到上海作协当专业作家,和业余作家相比状态如何?

      滕肖澜:在机场工作时也有大段的时间用于写作,成为职业作家后,一开始有一点小疑惑,心想年纪蛮轻就当专业作家,会不会和这个世界脱钩。所以会找很多事情做,采风、学开车……抓紧一切机会和人打交道。慢慢发现也不用这样,很多东西就在身边,只要带着一颗稍微敏感的心,周围可写的东西还是很多。生活无处不在,可写的东西无孔不入。

      中华读书报:《平衡》的开头非常吸引人,我以为你要写武侠小说了,结果是一场梦。小说的梦境很多,从梦开始,以梦境结束——你在小说中最想传达的是什么? 你如何看待梦境在小说中的作用?

      滕肖澜:小说采取了梦里梦外跳进跳出的形式。梦里的情形,与现实呼应,也是互补。一方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生活中的遗憾,在梦里可稍做排解;另一方面,梦又对现实生活起推动作用。梦反成了现实的老师,就像葛向阳感慨的,“梦也是现实主义,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现实中的某种可能性”。

      中华读书报:这部长篇写得顺利吗?

      滕肖澜:从2019年8月开始构思,前后写了四年。与以往不同,这次我很早便定好了书名。我想换一种风格,和《心居》比,《城中之城》是金融题材,是比较职场的小说。《心居》是通过家庭生活展示不同阶层老百姓过日子的状态。这两部写完之后,我想找一个和前两部不同的切入点,主人公葛向阳比较有想法,可能是因为太聪明了。他总是在画平衡表时,做得太完美,但这个东西放在生活中时,他可能想做得很好,但左右权衡的过程中,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中华读书报:《平衡》的结构是如何考虑的? 这么写的时候,你会担心读者的接受吗?

      滕肖澜:当年父亲意外身亡,本该属于葛向阳的一笔巨款,被叔叔和姑姑瓜分去大半。他很怨恨那些亲戚,但你发现最后他们之间还是相处得很好。和前妻离婚,把前妻介绍给了好朋友,他们之间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想说的是,他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好丈夫,把前妻介绍给合适的人。他也想做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一方面他知道应该这么配合,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太亏了。他心里一直找平衡点,想忍耐、凑合,又终是不甘心,于是不停地用力,试图挣脱那个不知是被别人还是被自己束缚的圈,生活中的不如意,希望在梦里互补。

      中华读书报:最终葛向阳在梦里看清了女孩的脸,打开了多年的心结,也在现实中亲手撕掉了那份令他羞愧的合同。

      滕肖澜:他终究是与那些人不同的。这也许这只是平凡人生中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决定,也许今夜过后,他又会慢慢活成自己憎恶的人,但无论如何,那一刻他是坚定的。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界限在何处。也许就应了那句,“做平衡跟做人差不多,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你稍微马虎些,指数也在范围内,但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中华读书报:《平衡》的风格不同以往,是有意调整吗?

      滕肖澜:我不是为了创新而写作。写作挺枯燥,如果找不到快乐的点,很难继续。《平衡》不是舒适圈里的,写起来比较辛苦,反复修改。它是值得写的,我想把梦境作为一种媒介,现实和梦境是呼应,梦对现实有推进作用。我希望用经验和写作技巧把这部作品写好。

      中华读书报:你的作品很有影视缘,在写的时候,就很注意它的好读和耐读吗?

      滕肖澜:写完小说,我自己又做编剧。做编剧的时候我做好了思想准备:小说和编剧完全不搭界。编剧团队很专业,总体来说改得很顺,剧本是娱乐大众的媒介,电视剧里有黄金法则,第一集前几分钟要吸引观众,所以一到五集尝试了好多遍。

      中华读书报:你如何看待地域和作家的关系?

      滕肖澜:我很喜欢上海。我是知青子女,回到上海有点失而复得的意味,和本地人看上海不一样,我觉得上海很珍贵。在江西读书的时候,父母总对我说:要好好读书,考回上海。我很感激上海作协吸收我为专业作家,让我有时间大块时间创作,不用太多考虑柴米油盐。心态很重要,如果别的东西考虑太多,就不能静心写作。

      中华读书报:对未来的写作,你有怎样的规划?

      滕肖澜:还是写上海。到了一定年龄,看东西时心态不同,比之前会成熟很多。如果说现在是离地太近,我希望未来把视野放得更远些,不仅是写目所能及的上海,要写出更远一些、更高一些的上海。在技巧上还要更多地打磨,努力观察,努力思考,写出不同时间段的上海。成长的我写成长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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