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25年02月26日 星期三

    以年谱研究推动元代文学文化研究向纵深发展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02月26日   10 版)

        《吴澄年谱长编》,邱江宁、梁杰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24年12月第一版,178.00元

      ■余来明

      在中国古代文学、文化研究领域,元代的研究虽然算不上门庭冷落,却也无法与中古、唐宋、明清等时段的研究等量齐观。在这一领域耕耘的学者,相比其他领域的研究者来说,受到的关注也相对更少。而如果只是就文学研究领域来说,这种对照之下,元代文学研究缺少显示度和影响力的情形则越发明显。在此背景下,邱江宁教授在元代文学研究领域所取得的成绩可谓令人瞩目。十余年来,江宁教授相继出版《元代奎章阁学士院与元代文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奎章阁文人群体与元代中期文学研究》(人民出版社,2013年)、《元代馆阁文人活动系年》(人民出版社,2015年)、《元代中期馆阁文人传记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元代文人群体的地理分布与文学格局》(中华书局,2021年)等。近些年来,江宁教授专注于“13-14世纪丝路纪行文学文献整理与研究”的重大课题,出版有《中外交流与13-14世纪丝路纪行文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年)等,视野所及,已经广涉蒙古帝国时期世界文学的诸多方面,展现出宏阔的学术眼界,并以卓有成效的研究带动元代文学研究进入“世界文学”的行列当中。

      江宁教授从事元代文学研究,时时注重将其建立在扎实、深细的文献研究基础之上。以笔者有限的了解,目前元代文学文献的整理及其研究仍主要处于“初级阶段”。《全元文》《全元诗》《全元戏曲》《全元散曲》等一代之文献的集成,在前辈学者的努力之下已编成出版(其中查洪德教授主编的《全辽金元笔记》正在出版过程当中),其他各类史书、笔记、总集、别集的整理也颇具规模,对推动元代相关领域的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利用文献展开基础性研究方面,相比于唐宋文学研究而言,仍有着很大的差距。比如在对文学研究而言具有基石作用的文人年谱、文学编年、文学资料汇编等研究方面,今人编纂的元代文人年谱、文学资料汇编至今仍屈指可数,现有的两种元代文学编年史(杨镰《元代文学编年史》和笔者主编的《中国文学编年史·元代卷》)也因为各种原因而难称详尽。在此背景下,江宁教授将大量精力投入到《吴澄年谱长编》(以下简称《长编》)的编纂上,80万字宏大规模,在在可见其以传统学术方式实现元代文学研究向深入发展,进而创造元代文学文化研究大观的抱负和追求。

      宋人吕大防在为杜甫、韩愈编纂年谱之后指出:“予苦韩文杜诗之多误,既雠正之,又各为年谱,以次第其出处之岁月,而略见其为文之时,则其歌时伤世、幽忧切叹之意粲然可观。”(《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卷首)为文学作品的正确理解提供事实基础,可以说是年谱编纂之于文学研究最基本又最重要的意义之一。现代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曾设想过一种类似史料长编的文学史:“苟今世之编著文学史者,能尽取当时诸文人之作品,考定时间先后,空间离合,而总汇于一书,如史家之长编之所为,则其间必有启发,而得以知当时诸文士之各竭其才智,竞造胜境。”(《元白诗笺证稿》)陈氏从史家的眼光出发,提醒文学史的研究应建立在事实考定的基础之上,而这样的做法对于文学研究来说同样有所启发,不但能够在研究中能够做到“知人论世”,还可以更加充分、全面反映文学文化历史演进的复杂脉络和交错情形。

      江宁教授编纂的《长编》,聚焦的是元代思想、文化、文学、教育等领域具有重要影响的文人吴澄。全书以详细编年的方式对其生平经历、交游交往、学术思想、文学创作等进行全方位呈现,其意义不仅在于对于他作为个体文人、学者的相关事实作系统梳理和考辨,同时也能以他为时代的观照点,对元代前中期学术思想的演变、文学风尚的变迁等做出全面的分析与评价。就像《长编》绪论中所提示的,“吴澄学术的重大意义更需要与他的人生历程、与时代的变化进程以互文互训的方式结合起来理解”。

      在元代前中期的思想、文化、文学、教育等各个领域,吴澄均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长编》的绪论通过征引他人论说,对吴澄在元代思想、文化发展史上的地位及其影响有所概括和描述。然而在经历时代变迁之后,这样的论断又往往缺乏确切的事实作为理解基础,很难从中看到不同思想相互交锋、主流观念生成演变、地位影响确立形成的具体过程。年谱长编的编纂从某个方面来说恰好可以弥补思想、文化研究中“过程”缺失的不足。反映在《长编》中,可以看到著者在记录相关事件时,不但根据历史事实进行准确系年,同时还以按语形式进行颇为详尽的考释与辨析(在引述古代史料同时,也大量征引现代学者的相关研究成果,使得《长编》的研究意识更显突出),以此呈现相关事实背后所具有的丰富思想、学术内涵。例如,吴澄任教国子监期间与许衡在教育、学术理念上的分野,历来为论者所关注,学界认识也有不同。《长编》在“元仁宗皇庆二年”一条系录虞集所作《送李扩序》一文时,就吴、许二人的学术、教学观念是否一致问题进行考辨,并对吴澄离任国子监的相关原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长编》这种看似琐细的考辨背后,可以看到著者在不同历史事实之间建立联系,对相关学术问题、学界争议予以重新认识的用心与深意。

      年谱的编纂是一项综合性、多层面、全方位的学术研究。不但要求著者对所有涉及这一时段、相关人物的史实有全面掌握,还需要在系年述史同时,对存在抵牾的史实和记述进行辨析,在看似不相关联的史实之间建立联系,为历史人物的命运与经历、思想的渊源与变化、时代的变迁与转折等提供言之有据的理解和解释。以《长编》的第一条系目“冯此山在江西抚州创建临汝书院”为例,此年(海迷失皇后称制元年、宋理宗淳祐九年,1249年)吴澄降世,人生刚刚开启,书院的创建看似与吴澄没有关联。然而若是通览《长编》全书,则可以发现,吴澄一生学术思想的渊源与形成、师友交往等又都与之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其思想中朱陆会同的倾向即发源于此。《长编》通过“吴澄拜程若庸先生于临汝书院”(元世祖中统五年,1264年)、“吴澄与程钜夫相识”(元世祖至元四年,1267年)、“吴澄约此年从学于程绍开”(元世祖至元五年,1268年)、“吴澄至临汝书院,作《临汝书院重修尊经阁记》”(元英宗至治二年,1322年)等系目,从一个侧面呈现出这一发端于地方的学术思想,如何借助于由地方而走向全国的杰出思想家而成为时代思想、文化潮流。

      作为一种中国学术传统中具有深厚积淀的旧学功夫,年谱的编纂一方面是“以事实决事实”(王国维语),强调通过排比史料呈现谱主一生的履迹、思想、功业和著述;另一方面,编纂者通过在年代顺序之下对各类史实进行征选与组合,于细微处见真义,在琐碎中蕴宏旨。江宁教授在《长编》绪论中论及全书体例时,对于年谱编纂过程中通过按语证解史料所蕴含的深意已经有所例示,提醒读者诸君:史实的梳理与编年只是《长编》所具诸多奥义之一,由事实考辨出发形成较之前人研究更具启发意义的创见,进而推动元代文学文化研究向纵深发展,则是《长编》编纂所暗含的学术期待和价值所在。

      (作者为武汉大学弘毅特聘教授、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