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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02月26日 星期三

    《谢庄集校注》:六朝别集整理的新创获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02月26日   10 版)

        《谢庄集校注》,[南朝宋]谢庄著,赫兆丰校注,中华书局2025年1月第一版,68.00元

      ■王京州

      二十多年前,王运熙先生敏锐关注到《中外学者文选学论著索引》“宋齐梁”三代,“大量的是关于谢灵运、鲍照的,其次是颜延之、江淹、谢朓等,而谢庄却是一篇也没有”,感慨于学界对谢庄研究的冷落,援笔写下了《谢庄作品简论》。二十年来,这一状况当然已得到显著改变,有关谢庄作品的研究渐行渐多,但仍然没有一部整理齐备的《谢庄集》问世。

      同样是在本世纪初,与王运熙先生所见略同,四川大学的罗国威先生有感于南北朝众多一流作家的研究空白,开始指导研究生从事文集整理,当时列出的第一批书目中就有颜延之和谢庄二家,和我同届的李佳、陈庆分别领选。稍感遗憾的是,《颜延之集》只成就了选集,《谢庄集》一直未曾出版。但时不我待,202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王学军的《颜延之集编年笺注》,赫兆丰整理的《谢庄集校注》又于今年初在中华书局隆重推出。钟嵘所云“尤为繁密”的“颜延、谢庄”,整理本笋出,且前后呼应,这当然是对王运熙、罗国威等先生呼吁和实践的有力回应。

      与颜延之不同,谢庄年辈稍晚,他完整经历了元嘉盛世和孝武中兴。如果说元嘉时代的谢庄资历尚浅、羽翼未丰的话,孝武时代的他开始深度参与政治,奉诏或自发撰写了《宋明堂歌》《上搜才表》《宣贵妃诔》等诗文作品,在礼制、文学等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元嘉文学到永明文学,谢庄所代表的大明、泰始当然是一个过渡时代。然而作为过渡时代的标志性人物,谢庄在文学史上的光芒,理不应被稍早的元嘉三大家和后来的竟陵八友所掩盖。

      对于宋孝武时代政治和文学的研究,本书的整理者从读博期间即开始从事。不久前,他刚刚出版了《宋孝武时代与南朝文学新变研究》,《谢庄集校注》可以说是前著的姊妹篇。何以言之? 孝武起义讨逆,谢庄改治檄文并传布建康城;孝武互市北魏,谢庄参与讨论并奏议反对;孝武宣贵妃亡,谢庄撰写了倾动一时的诔文;孝武突然崩殂,谢庄又写下了凄婉动人的哀策文。三度出任吏部尚书的谢庄虽然并未取得孝武帝的绝对信任,但却是孝武时期政治架构的重要拼图,同时也是谢氏家族当时最重要的代言人。因此在《宋孝武时代与南朝文学新变研究》一书中,谢庄占据了重要的位置,甚至就是除孝武帝之外的第二人。从这一角度来说,从事《谢庄集》的整理和研究有资于研究宋孝武时代的政治和文学,而从时代的宏阔角度进行探察又有助于更深刻通透地理解谢庄。两个课题互相塑造,彼此成就。

      谢庄原有集十九卷,所著文章四百余篇,唐宋以来渐次散佚,直至明末,张燮第一次辑佚成集,编入《七十二家集》。在题辞中,张燮感叹说:“希逸文章四百余首,余辑而存之,仅得四卷。”以具有创始之功的《七十二家集·谢光禄集》为底本,显示出本书整理者的学术眼光,也隐含着对先贤的温情和敬意。

      《谢光禄集》以文体编排,本书仍予保留,但实际上,整理者对谢庄作品下过一番卓绝的系年功夫。谢庄现存诗文六十二篇,作者通过文献考证,可以确定其创作时间的竟有四十九篇之多,比例高达近八成。考虑到谢庄参与政治与从事文学之间的纠葛与互动,对谢庄作品的编年考证,其意义不容小觑。在前言中,作者正是通过作品编年和分析,从而将谢庄的创作生涯分为两个阶段,前后作品的风格呈现出截然差异,完美回应了当下对谢庄文学评价平行视角的问题。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本书作者特别注重“解题”。凡例五称:“本书于每篇诗文,皆撰解题。解题部分重在说明主旨大意,尽可能考证作品的写作时间、地点和涉及的人物、背景。”如《昨还帖》解题反驳姜夔的说法,指出孝武朝担任尚书左仆射的四位官员,一一考辨其任职时间及与谢庄之间的关系,将书信寄赠的对象聚焦于褚湛之,进而系此帖于“大明三年或四年的春节前后”。《宋孝武帝哀策文》解题则据文中“驰道南除”一句,考证罢立驰道的时间,系此文于“大明八年七月丙午至乙卯之间”。

      本书的主体部分是诗文校注,篇后的“评论”和附录的传记、“诗文”“遗事”“集评”“著录”则具有资料汇编的性质;而在解题中对作品逐篇的深入考证以及对文学风格的体察和分析,与本书前言和附录中的《谢庄年谱》《谢庄评传》一起,构成了本书的作品研究单元。诗文校注、资料汇编、作品研究在本书中是三位一体、彼此交织的。

      在《谢光禄集序》中,张燮将谢庄与同样担任吏部尚书的颜竣进行比较,饶有兴味地评价说:“颜竣嗔而与人官,贿故也;希逸笑而不与人官,盖本来既清,干请道隔,自不妨以温然接物耳。”对此,本书解题有截然不同的解释:“奏无不可”是因为颜竣掌握实权,“意多不行”是因为谢庄权力受限,“与”和“不与”是现实政治的真实写照,并不涉及人品清正与否,谢庄的“笑”还恰恰体现了他对自己在新政权中扮演何种角色了然于心。这种体察入微的睿见在书中不时闪烁,使得本书的古籍整理工作呈现出别样的光彩。

      总体而言,《谢庄集校注》体例通达,平稳熨帖,但也不是没有可议之处。如前文所述,虽然与《宋孝武时代与南朝文学新变研究》互为姊妹篇,在论述中难免有所交叠,但角度自可不同。让读者略感不安的是,校注前言和《宋孝武时代》第五章第一节不仅篇题相仿,角度亦基本相同,不惟是姊妹,更像是孪生,如调整视角,或拔高一层,当更有相辅相成之效。另外,不知是何原因,本书没有附录参考文献。虽然前言和《谢庄评传》各有注释,但作为全书主体内容的笺注和评论,也理应提供征引书目,告知读者引文出自何种版本,并非是无关紧要的事。如卷首《谢光禄集序》解题称:“本文是张燮为《谢光禄集》所作序,又单独收在《七十二家集题辞》中。”实则张燮除于《七十二家集》各集卷首冠以题辞外,仅将这些题辞重复收录于其后期的自撰别集《群玉楼集》,此外并没有一部“单独”的《七十二家集题辞》。有之,则自拙注《七十二家集题辞笺注》始。倘如参考文献存目此书,读者便不难理解了。

      南朝别集编纂日趋自觉和繁盛,《谢庄集》首次成集即使不是出于作者生前自编,也当出于其身后不久的门生故吏之手。后来被收录于《隋志》、两《唐志》,至于宋世诸书目不再著录,则该集当散佚于唐宋之际。至于明末,张燮将其辑佚成集,而如今《谢庄集》的校注本全新问世,可谓谢庄作品的异世重生。由此来说,本书的整理者赫兆丰博士不惟是张燮的后 劲,更无愧是谢庄的功臣。相信随着《谢庄集校注》的问世,学界对谢庄作品的研究必将掀起新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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